楚山每次给鲁露疗伤,她都感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但这一次与往次的感觉却有很大不同。这一次他温暖的双手一搭到她的后背上,她的心就狂跳不止。鲁露庆幸自己是背对着他,他不能看到自己满脸羞红,鼻翼星汗,眼神无处投放的窘态。但是她微微发抖的双肩还是出卖了她,为了缓冲自己的心境,她寻找着让自己放松的话题,“你…你说你是游民,你没有家吗?”
楚山心里一紧,缓缓收功,语气像被夺去雨水的浮云一样惨白,“有家,但他们不要我了!”
鲁露不禁心头一颤,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呀!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也有可恨天下父母心啊!
楚山站起身来,看向半没半露的夕阳,有多少来不及的美丽被这夕阳带走了,即使尚在,也会被即将来临的黑暗淹没的。是呀,他曾经有家,但父母不要他了,殷朵也不要她了,虽然都是原楚山惹的祸,他毕竟穿越过来取代了他,蹚了现世的浑水,却要承受两个人的苦难。就算对原楚山的父母的爱恨事不关己,可殷朵呢!对殷朵的思念日甚一日,殷朵却那么的恨他。如果爱像富含雨水的云朵,总是找不到着陆点,最终会不会变成一场白茫茫的冰雪呢?
鲁露的伤已经好了。不仅身体恢复如初,而且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一扫前颓。
这一日鲁露睡醒后,走出自己的窝棚,来到楚山的窝棚前,掀开门,发现楚山不在,又来到他们吃饭的大树下,那块当做饭桌的石头上放着一本书,有一枚大树叶夹在书中。鲁露翻开那页,有一段话用钢笔画上了下划线,鲁露仔细读了起来:
“小姐,你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要把这些事情做完:看几本好书;看几场精彩的电影;把网球对手杀得片甲不留;穿着大伞裙被舞伴在舞池中轮来轮去;坐最大的游轮环游一次世界;至少要谈一次恋爱,最好留下一个后代,因为这是上天赋予生命的天职;用没牙的嘴吹灭一次生日蛋糕上七十支以上的蜡烛。然后如果你高兴的话,可以考虑告别人世了,不过在你启程之前,还要为你的孙辈讲一个生命有多么美好的故事。
因为,完成这些事情是你来人间前与上帝签订的合约。”
看完这段话,鲁露的心海莫名地沸腾起来,沸腾得水花四溅,化作泪水,凉凉地流在脸上。是呀,这些都是多么的简单易行的事情呀!而正是在这些简单的事情里,寄寓着人生最真实的幸福。而人们往往忘记了与上帝的幸福约定,败在了一地的鸡毛蒜皮上,或败给了应对人生无常的力不从心。
鲁露的脸上尽管是梨花含露,悠忽间却又绽放出笑容,甚至笑出声来。楚山用这种方式表露心迹,尽管不很前卫,缺乏凌厉生猛的时代张力,但也不失男女攻略的含蓄与艺术。鲁露似乎从这段文章中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扑捉到了楚山心中的情愫,就如从一滴眼泪,看清了他内心的海洋;在一碗清水里揣摩出风雨的方向。
这段文字,更有这些天的关怀,已成了鲁露心中的暖炉,让她的感觉不再清寂不再寒冷。楚山在鲁露的山河里种下一轮太阳,鲜亮的嫩芽已返回她的萧萧落木。
她一会哭一会笑的神情,显然超出了泰迪的理解能力,它莫名其妙看着她。鲁露心中的波澜稍事平息,她看向泰迪,“看什么看,狗儿家家的懂什么!那家伙跑哪去了?”泰迪伸着舌头,不可置否。
鲁露又开始翻那本书,她还真的在那本手里又发现了“新大陆”,书里还夹着一个薄薄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枚云石花。这枚云石花虽然不是如何晶莹剔透,却也色泽温润、莹目生辉、品相可人,握在手上沁人心脾。
把玩着云石花,鲁露又发现包云石花的纸上有字,她又一次心旌飘摇,急忙铺平那张纸,开始读楚山写给她的话:
鲁露,我有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一步,就此别过。
今天下午你要泰迪带你出谷,三点钟赶到北斗岭,那里有人等你。切记,切记!这枚石花送你,你一定要把它戴在身上。
保重,后会有期。
楚山
鲁露浸出汗水的手心紧紧握着云石花,茫然地望向远天,远天有暗云浮动,如怨似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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