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的皇上确实已经浑浑噩噩的醒来,微弱的喘着气,一口一口的越来越微弱,浑浊的眼眸半眯无法看清面前不断摇晃的黑影,可即便是看不清他也知道是谁。
“纪峰,朕睡了几天了?”干涸的喉咙挤出刺耳的沙哑,连他自己听着都陌生。
“已经三天了,皇上…还要继续睡下去吗?”
皇上闻言怒目而视,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全身无力,“朕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朕死呢!你们所有人才都是该死的!朕就是死也要让你们陪葬!”他是害怕的,害怕死亡,他都还没有过够着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日子,还有很多志向都还没完成,他怎么能死?
他从不提立太子的事情,一直躲避着自己会死亡的现实,他是皇上,是万岁,可也终究是个凡人。
“皇上言重了,生死无常,即便是先帝那般的人物不也终归是一把尘土,皇上又何必执着。”纪峰淡声道,死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一种解脱的方式,若不是遇见了她,也许他早就放弃活下去,微笑着回头看了她所在的黑暗一眼,隐约的,一抹白影,是他温暖的发源地。
皇上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黑暗中隐约的一抹白影,看不清却十分的熟悉,他恍然便明白,随即大怒,“你喜欢她!纪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她是皇后!就算是朕从未碰过她,她也是朕的皇后,岂是你能肖想的人!”
纪峰回过头,目光落在他苍白却因愤怒而通红的脸上,明亮的眼眸寒冷如冰,“你的皇后早就死了,难道还让让我提醒你她是怎么死的吗?你不碰婉婷那是因为你不敢,看着婉婷那双和皇后一摸一样的眼睛,你夜里都不会做噩梦吗?
婉婷说,她梦到皇后了,皇后很是想念你,要让你去陪她,即便你那样对她,甚至趁她生子时杀了她,她也都还是挂念你的!”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渐渐地凝结空气,婉婷闻言愤怒的从黑暗中走出,一步步走向床边。
她从未想过姐姐的死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内幕,竟然会是姐姐最爱的皇上下的手,她曾经也是想过姐姐的死不是意外,她明明身体那么好,出事前几天她才进宫看过她,可却突然的早产,连命都没有保住,原来竟会是他!
“你怎么这么对姐姐!她那么爱你,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不惜威胁父亲也要让父亲帮你登上皇位,可你却如此对她!你的心难道都是黑的吗?”婉婷恼恨的上前却被纪峰拦住拥在怀中,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甚至当年亲眼目睹,他无比的庆幸当年他没有插手此事,不然如今他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婉婷。
“贱人!你是皇后!你竟敢当着朕的面和他如此亲密,你真当朕是死的吗?”皇上怒目瞪着相拥的两人,只觉的一股气血上喉,鲜红的血从口中吐出。
纪峰飞快的一个转身避开,没让她洁白的衣衫沾到一滴血污,站定两人再次面向皇上,婉婷勾唇冷笑,揽住纪峰的脖子,吻上他冰凉的薄唇,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渐渐火热的唇瓣重重的压了压下。
“贱人!你们…。”皇上愤怒的用力锤着身下的床板,猛的起身,又是一口鲜血吐出,随即直挺挺的倒下,双目依旧大睁着,却已经没了焦距,已然气绝。
大殿内一片寂静,唯一的烛光已经灭掉,床上满是鲜血的皇上身体渐渐的冷却,而一旁的金丝软榻上是火热交缠的两人,暧昧而令人**心悸的娇吟喘息声回荡在寂静黑暗的殿内…。
皇上驾崩的消息像是过境的南风强势的掠过整个京城,再由京城一层层的向外扩散,有人静观其变,有人则选择闻风而动。
庄严肃穆的皇宫全部被耀眼的白色包围,一身素色白衣的皇后跪做在皇上灵堂前看着供台上的白色蜡烛出神,随即微微勾起了嘴角,只是一瞬眼底却满是笑意,隐藏在她微微低垂的眼睑下。
看着那闪烁的白色蜡烛,她脑中闪现的全都是那晚和纪峰交缠的画面,很疼,但他却很温柔,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捧在手心里珍爱的感觉。
只是,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她已经睡在她的寝宫中,而纪峰这几日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她隐约记得他对她说过让她等他回来,然后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可这都已经第三日了,明日便就是皇上下葬入皇陵的日子,按照规矩皇后是要一同入陵守孝一白天的,他今日会出现吗?
“母后,母后?言王哥哥来了!”同样一身白衣跪在皇后身边的六皇子看着已经走进大殿朝她们走来的言王紧张的拉了拉皇后的衣袖,他虽年纪小,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却也是格外的敏感。
对于言王这个哥哥,他一直都不喜欢,他也能看得出言王也同样不喜欢他,他不知道别人家中的兄弟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的彼此讨厌防备,但母后一直告诉他要他离言王远一些。
皇后闻言猛的回神,言王却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跪下对着皇上的灵位磕了三个头,随即站起身跪坐在她身旁。
“言王终于出现了,本宫还以为你会直接到皇陵给皇上戴孝呢!”皇后冷声讥讽道,身为皇子,却在皇上驾崩三日后才到灵堂,他也真是不怕受人唾弃!
“是本王的不对,父皇突然驾崩朝也动荡,本王虽挂心这父皇但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稳定了前朝,也好让父皇安心的离开,本王听说,父皇驾崩那晚是皇后陪着的…。”言王说着偏头看向皇后,不过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子,一身白衣素发,清秀淡雅,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只可惜了她的身份。
言王赤果果毫不掩饰的打量让皇后厌恶恶心至极,而且听他着胸有成竹的话,心里不禁一惊,虽然她相信闲王的能力,可却也还是忍不住的担心,若是言王登基,那她和六皇子便绝无生路!
“真是辛苦王爷这般心机,可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为别人做了嫁衣!”皇后冷讽道,看到言王阴冷的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连忙揽过六皇子护在怀中,目光狠厉的瞪向言王。
“皇后指的是六皇弟吗?呵呵!就算这嫁衣为他做了,你觉得他能穿得起来吗?还是你真的就相信闲王一定会帮你?你可别忘了闲王可也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之一,可别给人做了垫脚石,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要你乖乖的听本王的话,本王保你依旧是太后,至于六皇子,反正他也不是你亲生儿子…。”
“你死了这个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听你摆布!”言王的话还没说完,皇后便冷声打断道,闲王虽然和她也只是单纯的利益合作,但相比较言王,她宁愿相信闲王,而且她自由的前提是建立在六皇子安全之上,这是她姐姐唯一的骨肉,她五年来的所有年华和心血,她怎能舍得下?
言王被拒绝顿时便冷了脸色,狭长的眼眸微眯迸发出狠厉,随即勾唇冷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既然皇后一心想为父皇陪葬,本王哪有不成全的道理,皇后好自为之吧!”
皇后闻言握紧双拳,怒目瞪着言王走出大殿,停在殿外和把守大殿的御林军说这什么。
“母后不怕!慎儿会保护母后的!”六皇子用细弱的胳膊吃力的抱紧皇后,稚嫩的声音却有着坚定不移的重量,让皇后不由心中一酸,抱紧他留下眼泪。
纪峰!你到底去了哪?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
突然得到皇上驾崩的消息,韩辰皓便不得不先回了闲王府处理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一世皇上驾崩的时间比上一世还要提前几个月,这不禁让杜子衿有些紧张不安,一连三日都有些坐立不安,春晓也已经回到了杜府,却一改往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性子,能陪这杜子衿一坐便就是一上午一句话不说,到让杜子衿有些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