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这,这有什么不对劲吗?还是说里边的药材有不妥的地方?”
就算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此刻的李老完全是一副气得要冒烟的模样,腾福远作为一位凭着自己的能力爬到院里二把手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眼下情况不妙。
他的话一出口,似乎亲自为李老的怒气给开了闸门,一顿臭骂如滚滚洪流,又似灼灼热浪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碾、砸。
“好你个腾福远,你真当我是个傻的,拿着这么个治普通伤寒感冒的药剂来糊弄我,枉我还以为你刚才的歉意是真诚的,谁知道你到头来还是在诓我。
怎么着,看不惯我这个糟老头子?看不惯你就直说,用不着绕那么大一道弯子,老头子我也是宁折不弯的人,大不了我直接找上院长,直接跟他说,老子不干了,这中医科谁爱管谁管去!
没你腾副院长,老头子还赚不了几个养老钱了?真是可笑!谁稀罕医院发的这几个破钱,老头子就算是吃风喝雨,也不会……”
李老的骂法完全是随心随预,想到哪就骂哪,他可不管对方听了会作何感受,反正他骂得自然、顺心、舒服,那就对了。
在此之前,腾福远不是没接触过李老,也不是没听人说过李老脾气古怪,但他以为那都是在可察可防可控的范围之内,可谁能想到,这老爷子一旦发起飙来,根本防不胜防啊。
控不控制得住的问题,这个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了,只能等老人家骂够、骂畅快了,自己停下来,腾福远才有为自己伸冤说理的机会。
此时的腾福远不由得暗暗庆幸,这会儿已经下班了,门诊楼这边的人肯定已经走得差不多,要不然可就臭大了。
约莫十分钟以后,李老终于结束了一长通酣畅淋漓的开骂,他从自己的包里摸出茶罐,“咕噜咕噜”满满喝了两大口之后,才状若舒适地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偶尔从腾福远身上扫过,却没再说话。
被骂得连孙子也不如的腾福远自李老停止“喷火”之后,就开始暗暗打量他的神色,总算得出结论,老人家的火气看来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
他站到李老跟前,顶着再次被骂成孙子中的孙子的风险,开了口,语气中倒没有因被辱骂而产生的愤恨或屈辱,而是一如他以往待人时的温和平静。
“李老,给您造成这么大的误会,我很抱歉,但如果再给我腾某人一次机会,我依旧会拿着药渣来找您,因为我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并没有骗您,更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
李老,您是知道的,我西医出身,对中药材了解不多,如今更是常年做着管理的事情,手上的技术和脑子里的那点东西也都生疏了不少,根本不清楚给您看的这包药渣里都是些什么药。
药渣拿到手之后,我第一时间就赶到您这边来了,期间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所以也不可能有知情人事先跟我说明药渣的成分。
再说,神医的事情只有咱们院里几个少数的人知情,而这些人中,只有您是中医出身的,其他人就算比我稍稍懂得多一些,但也不尽然能从这些药渣中辨别出所有的药材,所以,李老,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欺骗于您。”
腾福远的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分析得也极为透彻,可以说已经将自己从“欺骗李老”的大不敬旋涡中拔了出来。
事实上,李老也被他说服了,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人家了。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处理、认不认错又是一回事,想到自己刚刚骂得那么畅快,似乎还说了几句不甚得体的话语,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自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