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急匆匆推开了门,把倪润之从悬崖边拉回。
“大夫,开水来了,请。”莫问放好水又急忙转身下楼端冷水,浑然不觉她家小姐方才险于陷入“登徒子”之手。
定了定神,倪润之站到桌边细心的沿着小石臼的边缘压出草药的汁水。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块帕子,这原本是准备带回家送给妹妹的一方锦帕,此时正派上用场。
或是因为疼痛,倪润之清洗伤口时,云娉婷低低呻.吟起来。
倪润之有点力不从心,每清理一下,都似有小刀在心口划刻。
压制住内心的那团火,仔细处理好伤口,又细心的敷好草药包扎过后,倪润之如棘荆丛中走了一遍,遍身冷汗。
“大夫,凉水也来了。”
原先包在云娉婷伤口的帕子刚浸入清水中,血色如同鲜花绽放。
到底遭了什么样的变故才受到如此重的伤害,倪润之启唇,又霎地合上。
这丫头也不知道,云二小姐不会说。
将帕子叠整齐,置于云娉婷额头,倪润之转身对莫问道:“一个时辰更换一次,烧退了便无大碍,眼下只是简单处理了伤口,明日还得去趟医馆......”
眼前的男人眉宇间俊秀舒朗,字字如珠落玉盘,莫问如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云娉婷迷迷糊糊不知是谁在照顾自己,只觉得一双手清爽干净的大手抚摸过自己额头,温柔至极。
恍惚间又回到前世,落地玉兰色绣菊纹幔帷如波浪盈盈起落,自己躺在云朵般柔软的榻上,倪润之正细心的喂自己吃药,他的眉宇不复人前的清润,眼眸赤红,无论何时何地总是波澜不惊,因自己的病痛,他却换了束手无策的张惶。
“润之......”云娉婷微启唇,秀美的脸庞因为长久病痛的缘故有些憔悴,唇色亦不再鲜艳。
倪润之忙将碗勺放在一侧的楠木雕花台上,俯身抱起她,拿过一侧的鸳鸯枕置于她身后,好让她舒适些。
细心周到,妥贴温柔,离得很近,他的气息吞噬了她的感官,他的手所碰之处,如热火焚烧,让人情动……沉沦。
何德何能,与你共度此生!
倪润之交待完莫问,刚准备告辞,转身间,忽见云娉婷珠泪盈腮,大吃一惊,只以为伤口发作了,俯下-身想检查,未及有所动作,云娉婷忽然伸揽住他的腰。
绵若柳条的小手,温软的接触,鼻边馨香阵阵,倪润之如同风暴中的船只般忽上忽下,不敢动分毫。
“润之,对不起,非是我狠心要抛下你,非是我无情故意远离你。”云娉婷低低哭泣,喃喃诉说,左手揽着倪润之,受伤的右手去勾倪润之脖颈,将他拉向自己。
这一切来得太快,倪润之脑中画面一片凌乱......相同的字迹,赠南海珍珠之举,故意冷落自己……如同一个个漩涡,让他不能自拔。
“云二小姐……”倪润之轻轻使力挣开,正准备一问究竟,云二小姐止了哭泣低喃,眼睛闭得紧紧的,睡死过去了。
莫问就在一旁,也不便问,倪润之将云娉婷的手牵进被子里,盖好被子。
目光落停留在那花瓣似的嘴唇上,心生悸动,一向沉稳的他也有些把持不住。
云娉婷记得上一世倪润之带给她的沉沦,此刻的倪润之却是初尝情-欲滋味,如初生牛犊,无法自抑地想体会到其中的欢愉。
深吸了口气,倪润之克制住疯长的心魔,从快-感的沉迷中挣脱。
莫问一旁已看呆了,看看她家小姐,看看倪润之,忽而,喜上眉梢。
大夫风采无比,优雅从容,体贴入微,不失为小姐的良配,小姐得以嫁这样的人儿,比练子超可强多了。
当然,练子超身份地位比一个医馆大夫强,可是,她家小姐过得幸福就好,云家那么有钱,嫁妆也够小姐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莫问心中小算盘拔得哗哗响,只恨不得今晚便是小姐的洞房花烛夜。
“过了今晚,应该就稳妥了。”倪润之不知莫问心中的小九九,为自己方才的失措赧然,拿起小石臼急忙告辞。
云娉婷酣畅淋漓睡了一觉,翌日睁开眼,伸出手来准备按两下额头,才发觉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
这……这个包扎的方法如此眼熟,这方锦帕也非自己所有,更不是医馆大夫会用的素帕。
缓缓起身,穿好衣衫,云娉婷坐定,目光停留在包扎的帕子上,回忆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
那一年的五月,微风拂面,为了捡掉入水中的一朵铃兰,她蹲在倪府后花园的池边探手捞那朵铃兰,刚够得着心里高兴,谁知意外突生,池沿石头上的苔藓湿滑,整个人倾身之时,身体朝池塘倒。
“咔擦”一声,急切中她抓住池连到一棵树的树枝,免于跌落池里。
没成落汤鸡,可是树枝折断划破手心,钻心的痛顿时袭来。
很疼,却不是不能承受,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她忽然就眼眶红了。
倪润之的眼里满是心疼,焦急,根本不容她解释。自心脉受损后,她的命比一切都重要,云娉婷躺在他的怀里,觉得有了些许安宁。
所幸的是大夫检查下来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开了几副方子,处理伤口后交代几句离开了。倪润之捧住云娉婷的左手,心疼得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
“娉婷,下次这些事交代下人即可。”温润如玉的声音满是宠溺,说罢放下她的手,缓缓揭开最外层纱布重新细心的包了几下,三五下竟然系出一个铃兰似的花式,素净讨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