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知道怕了不敢再乱说话,总算安静了下来,只是,等叶绾秋去净房走了一圈回来,已经到处都在议论宋承泽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
叶绾秋心道,看来那位表姑娘还是遍地撒网啊!只是这一招也是昏招。固然,流言一出,宋家碍着名声、碍着脸面,多半会给她一个名分,可也正因为宋家爱惜名声,有了这事在前,宋家还不知会多烦这位表姑娘呢!
叶绾秋啧啧叹着,走回到沈雁旁边,不见沈莺,道:“莺儿表妹呢?”
“妹妹跟涟表姐看鱼去了。”沈雁答道,“绾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有些远,就多花了些时间。怎么,我就去了那么一会儿,大家都在聊什么?”叶绾秋随口道。
沈雁听叶绾秋说路有些远,目光就闪了闪,也没有追问,答道:“也不知怎么的,大家都说起钟家姑娘的事。绾姐姐不知,宋家有位姑太太,当初嫁了南淮钟家的公子,原本那位公子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考取了进士,这才与宋家做了亲。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不过七八年的时间,那位公子便得了重病,一病去了。之后,那位姑太太也跟了去,只留下钟家姑娘一人,宋老夫人瞧着她孤零零地,就将人接来宋家住着。”
“说起来,我还见过她几回,只是钟家姑娘心细敏感,我与她不大合得来。”沈雁出生时,沈父已经在京城做官,两家既是亲戚,宋家她也偶尔会来,宋家女眷她也都接触过,唯独钟盈盈心细又敏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太辛苦了,沈雁那时已经懂事了,有意的就疏离着。
叶绾秋点点头,只远远地瞧了个背影,叶绾秋对那位钟家姑娘的人品和性格都不做评价,不过沈雁接着道:“说起来,钟家姑娘虽然在宋家住着,但跟宋家几位表姐妹都不太要好的样子,与三表哥还多有些话说。有回我来宋家,恰好是她的生辰,三表哥让人给她送了礼物,她还说到,三表哥十分疼她,常给她买各种小东西。”
说起这个,沈雁就微微撇撇嘴,她在宋家住着,宋家还能亏待了她不成,巴巴的说着三表哥照顾她的话,也难怪别人传出青梅竹马的话。若是以往倒也罢了,今日可是三表哥娶妻的日子,叫旁人听去怎么想?她还想给三表哥做妾不成?
沈雁虽没说出来,但叶绾秋也瞧出了她的心思,将刚刚遇到的事简单说了,道:“这事啊,有心还是无意还真说不准。”
沈雁呆了呆,道:“我早就说了,三表哥那样的性子迟早害人害己!”
叶绾秋对宋承泽的印象仅限于卢景奕提到的,只是,听说谢太傅收弟子很看人品,宋承泽应该人品也不差吧!
沈雁哪能看不出叶绾秋的疑惑,道:“三表哥当然不是坏人,只是三表哥他,对谁都一样的好。”想了想,怕叶绾秋不能理解,又接着道:“三表哥他记得钟家姑娘的生辰,也会记得杜家姑娘的,给杜家姑娘送生辰礼物,也会给谢家姑娘送,总之,凡事喊他一声哥哥的,他都会周到细致的记着。先前三表哥跟杜家姑娘定下婚期,谢家四姑娘就来找三表哥哭了一回,至今,谢家夫人见了姑姑都不愿说话。”
原来是中央空调型的,叶绾秋了然,中央空调男当个朋友还好,若是作为丈夫就没那么美好了。但叶绾秋也知道,这时候女孩子见到男子的机会不多,遇见一个长相好又有才华,还会对自己温言细语处处照顾的男子,怕是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心动,尤其是钟盈盈那样身世坎坷,受了不少苦的,只怕还会将他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这样想来,叶绾秋虽不赞同,但多少有些理解钟盈盈的举动了,心里不由庆幸,卢景萱虽然没了父亲,母亲又是个靠不住的,但至少有祖父母和兄长疼爱,不至于一头扎进宋承泽这个泥潭里。
沈雁见叶绾秋摇头,忍不住叹气,道:“三表哥对我和妹妹也一向照顾,早年我娘还说过,若非三表哥早就定了亲,将我许配给他也是极好的。我当时不懂事,还为此遗憾过,渐渐长大了才明白,若我未来夫婿跟三表哥一样,待谁都好,我得平白吃多少气啊!”
叶绾秋噗嗤一笑,这个时候能想到这些的女孩子也不容易了,难为沈雁这么通透,想到她刚刚让玉宁郡主搅黄了一桩亲,又忍不住生了些怜惜。
沈雁说了这句话才自觉不妥,叶绾秋还没说什么,沈雁就微微红了脸,道:“表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这时候的人大多含蓄,十几岁的女孩子说到这个问题大多要羞红了脸,叶绾秋表示理解,道:“我知道的,这里就我们俩,我还会说给别人不成?何况,这本是人之常情啊!”
对宋承泽的性格人品,叶绾秋不做评价,各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宋承泽又不是小孩子,要说可怜,反倒是那位即将过门的杜家姑娘,可话又说回来,瞧着这情形,杜家姑娘说不定也倾慕宋承泽的。
沈雁暗自庆幸面前做的是叶绾秋,若是叶家大表姐,必定要说得她无地自容才行。有了这个缘故,沈雁不再提宋承泽和钟家姑娘的事,表姐妹一面看戏,一面说话,晚了些人多起来,也有人坐到这边来,一来一去两人又结识了不少同龄人。
吉时定在下午,自打瞧出宋家内院不大太平之后,叶绾秋便不再到处乱跑,只在戏台子这边坐着,结交结交朋友,看看戏,时间也就混过去了。到下午时,一阵鼓乐响起,新娘子迎进门来,这边的宾客也转移到正厅观礼。
这时候的习俗,未出阁的少女只能远远地看热闹,之后的喜宴也是男女分开,而已经成婚的妇人,则会到正厅观礼,也有讨个幸福美满的好意头的意思。
卢景奕跟宋承泽一道去迎亲,在人群里瞧见叶绾秋,便朝她招招手,叶绾秋见状便迎了上去,在卢景奕旁边站定,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迎个亲弄得这么狼狈的模样?”
卢景奕看了眼慢悠悠走来的两个新人,叹了口气,道:“此事一言难尽……总之,在杜家耽误了一会儿,怕赶不上吉时,行程就有些赶了。”
这时候迎亲,除了男子亲迎之外,也有同族的兄弟和同龄的朋友跟去,显得热闹些,男方到了女方家里,还要作诗或是对对子考教男方,既能活跃气氛,也算是表明女方的态度,要求男方对姑娘好。当然,没有哪家会把好好的喜事弄成闹剧,所以,说是考教,其实都是简单的题目,图个热闹喜庆罢了,这时候重视吉时,无论哪家都不会耽误了,因为在此时看来,误了吉时是不吉利的。
在杜家耽误了时间,又不能误了吉时,路上自然要加快速度赶着。新郎和迎亲的少年们可以骑马,新娘要做轿子,其他人都是走路跟上,要赶时间可不就得加快脚步,如今天气才渐渐转凉,分明能看出来众人额上的汗水和微微凌乱的头发。
叶绾秋下意识的朝新娘子看去,新娘子蒙着盖头,看不清模样,但抓着红绸的手都有些紧绷,脚步也有些凌乱,怕是抬轿子的轿夫赶得太快,将新娘子颠的辛苦。坐在上头的宋家二老爷和二夫人见这般情形,脸色微沉,但总记着这是儿子的大喜日子,又连忙换了一脸喜气。
接下来倒是顺利地完成了婚礼,在宋家吃过喜宴,卢景奕和叶绾秋一道辞了宋家返回。回到卢家,叶绾秋才有时间细问,卢景奕微微摇头,道:“还不是催妆诗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