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秋也喜欢花木,对哪种花木也没什么偏爱,只觉得花开在那里就已经很美了,尤其这个季节,菊花已经开败,梅花还没开,花开正好的木芙蓉就更加惹人喜爱了。
卢景萱知道,卢老夫人年轻时是很有名气的才女,这段故事确实头一回听说,有些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啊!从前都没听祖母提起过!”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过得久了,自己都记不起来咯!”出来一回,刚好见到年轻时喜欢的芙蓉花,卢老夫人也高兴起来,“年轻时总爱争个输赢对错,为这还跟小姐妹翻了脸,转眼这么多年过世了,当初一起赏花赛诗的人,都已经是老太婆了!”
“外祖母才不老,改日遇见了,她们定要嫉妒外祖母呢!”刘希妍抬手碰了碰枝头的花朵。
“人老了就得服老,不会老,那不成了老妖精了么?”卢老夫人瞧着卢景萱和刘希妍,卢景萱是她亲手教出来的,虽没有什么才名美名,但性子大气,温柔却坚韧。虽然因着卢景音胡闹,名声有损,姻缘到现在都没有眉目,但卢老夫人并不担心,卢景萱这样的性格,又有卢家护着,日后必定能过得很好,她担心的是刘希妍。
先前跟着徐青跑出来的事,虽然南阳地远,又见机早,将徐青那一头早早地压了下来,但前些时候卢向媛写信来,说南阳那边的流言不少,拜托她在京城替刘希妍定一门亲。流言没有传到京城来,但女儿和女婿定居南阳呢,难道刘希妍还能一辈子不回南阳看父母?何况纸包不住火,既有这么回事,哪能指望一辈子瞒着。
其实卢老夫人担忧的还不是这回事,这事一辈子瞒着难,但提前通气或是将刘希妍低嫁,总有法子,卢老夫人担忧的却是刘希妍的性格。当初随徐青离家出走,便能看出刘希妍冲动又盲目,现在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能看出刘希妍好胜心不浅,如今是吃了教训了,日后呢?低嫁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总不会让她嫁个一事无成的,但有本事有前程的,哪能没有些心气,闹上几回,再好的感情也要败坏了。
卢老夫人心中愁了一回,见孙女和外孙女不知愁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心道指望刘希妍能遇到个万般包容她的,还不如趁着还早,将刘希妍的性格扭转过来。当然,就算有这个想法,卢老夫人也不会劈头盖脸将人骂一顿,只淡然道:“年纪大了,早年在意的东西反倒看淡了,就像如今再看这芙蓉花,依然这般模样,旁人夸赞或是贬低,它们却从未改变。”
叶绾秋赞同的点点头,古往今来,有人赞美兰花,有人歌颂牡丹,或褒或贬,寄托的不过是人的感情,于花朵而言,无知无觉,自然也不受任何影响。只是,卢老夫人有心教导孙辈,气氛就有些凝滞,叶绾秋想了想,道:“还是有改变的,人喜欢了,花就种的多些,鸡鸣寺芙蓉花多,想来也是如此。”
卢老夫人见卢景萱和刘希妍发蒙的模样,便知自己操之过急了,听叶绾秋这么说,便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看过芙蓉花,也差不多是午膳的时候了,卢老夫人领着叶绾秋几个往膳堂去,果然见到悟真在膳堂里忙活。
悟真当年住在卢家,也得了卢家照拂,便是后来出家了,见到卢家人也十分客气,就像先前见着卢景奕,嘴上说着烦他,手还不是诚实地拿了点心包子招待。相比起嘴欠讨人嫌的表兄,悟真对卢老夫人是十分尊敬的,见她来,连忙端了温热的茶水来,道:“老夫人来了,快坐,今日有莲子糕和素丸子汤,我给您取一些来!”
卢老夫人这个年纪对孙辈都十分和蔼慈祥,见他忙着去取,便微笑着坐下来,道:“好,上回景奕带了豆腐皮的包子回去,悟真的手艺越发好了!”
悟真在卢家住了不短的时间,哪怕因为袁氏的缘故,卢老夫人对袁家的性格不那么好,但对这个性格爽朗的晚辈,卢老夫人是喜欢的,尤其后来悟真出家,就更添了些遗憾。不过,到了卢老夫人这个岁数,许多事情已经看淡了,像悟真这样,许多人看来是没出息的,可在卢老夫人看来,既然与佛家有缘,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没什么不好。
悟真手脚麻利的添了一碗素丸子汤,又取了莲子糕和另外两样点心,鸡鸣寺就在城中,来寺里的人多半四处转转,用不了多少时间,因此说是素斋,其实是点心和羹汤多些。悟真出家前其实没怎么下过厨房,在鸡鸣寺修行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厨艺上的天分和爱好,正式出家之后没选择去藏经阁,反而来了膳堂。
旁人听说他出家了,又是在膳堂做事,只觉得没出息得紧,悟真却不同,出家之后心境不同了,就像师父所说,有慧根的人,做什么都能修行。悟真出家时间不长,见过的人和事可不少,自认识人的本事也长进不少,一眼就看出来卢老夫人宽容之心,心中敬意更添了几分,将丸子汤和点心放到卢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先吃,正好有糖桂花,我再做个桂花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