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瑞拉纳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冷汗如注,浸透了他身上的睡衣,不知从哪里拂过的风,吹到他的身上,将寒意送进骨髓深处。
寒意,当真是寒意,哪怕亲眼目睹昭绳武的殒命,瑞拉纳每每梦到那个场面,依旧心惊胆战,那个场面,大概在他一生中,算得上是第二糟糕的了。
那么,第一糟糕的又是什么?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是人生四喜。
可是,当洞房花烛夜之时,遇到新娘刺杀新郎,试问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新娘刺杀新郎,是的,新娘刺杀新郎,这便给瑞拉纳遇到了。
大红喜烛,凤冠霞帔,八抬大轿……
红色,都是红色,昌南人喜欢红色,把它视为吉祥,喜庆的颜色,在婚礼上,更是将这种喜欢,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参加瑞拉纳婚礼的宾客们,尽管脸上,被从红色灯笼里照出的火光映得满面通红,但,他们的脸上的忧愁,即便是红色也无法掩盖过去。
忧愁,肯定会忧愁,漠北大军覆没,皇帝启渊出逃,五国联军兵不血刃进入京城,这座古老帝国的都城,弥漫在一片硝烟之中,谁也不知道,出了这座大门后,下一个倒下的是不是自己。
可惜,这种忧愁,瑞拉纳不会懂,毕竟,身为五国联军进京的向导,恐怕整个京城,眼下最红的人便是他了。
更重要的是,他,瑞拉纳,乃是这场婚礼的新郎,无论外面洋人们如何杀伤抢掠,在他的宅子内,依旧是一场喜庆的婚礼,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所以,瑞拉纳不惜血本地把宅子内,布置得红红火火,眼睛所触及之处,都是一片火红,连树梢上都缠上了红布条来显示喜庆。
虽然,在这个日子里,一片红色极为喜庆,但,那红色,并不包括从他身体里,汩汩流出的液体,他的鲜血。
红色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如同小溪一样流淌而出,手指上传来清晰的痛楚,那是匕首锋利的刃划破他的皮肤带来的,那痛楚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把他的酒劲,瞬间瓦解。
瑞拉纳手握着匕首,却不敢放手。
怎么放手?
放手的话,握住匕首的主人,他的新娘,昭乐雅绝对会义无反顾地把匕首刺进瑞拉纳的胸膛。
昭乐雅,昭乐雅,昭乐雅……
没错,她姓昭,和昭绳武一个姓氏。
肯定是一个姓氏,因为昭乐雅就是昭绳武的女儿。
只不过,瑞拉纳不喜欢喊昭乐雅这个名字,而是喊她嘉璐希库。
“为什么叫我嘉璐希库?”
九岁的昭乐雅十分惊讶,惊讶于同样九岁的瑞拉纳,穿着兽皮,头上扎着小辫,黑糊糊的小脸和仿佛才从煤窑里出来似的。更让她惊讶的,是瑞拉纳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叫她“昭乐雅”,而是开口便是“嘉璐希库”。
“嘉璐希库,是我们兀贺屠人称呼‘月亮’的方式。”
嘉璐希库,嘉璐希库,嘉璐希库……
无论昭乐雅到底叫什么,是什么人的女儿,怎么对待他,在瑞拉纳的眼里,她都是他的嘉璐希库,他的月亮……
那么,在昭乐雅的眼里,瑞拉纳又是什么样的呢?
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真男人,比那些个京城弱不禁风的草包强多了。
是一个爱惜自己的真男人,哪怕身处漠北蛮荒之地,他仍然在格桑花盛开的时候,亲手采撷下来,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只因为昭乐雅来到漠北的时候,看到漫山遍野的格桑花一同盛开,火红的格桑花,如同大地的嫁衣,从眼前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
每每收到瑞拉纳送来的格桑花,昭乐雅总会轻抚着那鲜红的花瓣,宛若轻抚着**的面庞,微微莞尔。
格桑花,是很美丽,很漂亮,昭乐雅也确实喜欢,但,她更喜欢格桑花的话语——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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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从来没有觉得,架空是这么的好。
好比……劳资知道格桑花是西藏那儿的,可劳资就要拉到漠北去,你咬我啊,反正架~空~~~和现实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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