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余北冥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因此,也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而是干脆直接的说道:“老丈有礼了,在下乃是苏州人士,之前一直在家中苦学,现在学有所成,因此得以家师和父母允许,可以游历四方,只是恰好到了此处,今夜打扰,还望老丈见解,晚辈必有回报。”
“不求回报,不求回报,能得公子您这样气质不凡的贵人,在寒舍住宿一晚,已经是我们家莫大的荣幸啊。”老头走入内厅之中,声音徐徐传出,过了不久又拿着一个点燃的油灯,走了出来,摆放在了客厅之中唯一的桌子上面。
这时候,那个年轻妇人,也端着两碟小菜和三碗清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桌子上面,看得出来她很用心,即使只是连荤腥都没见到几滴的“素菜”。
余北冥对于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也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农户人家,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所谓客厅其实也是吃饭的地方。
他也是出身于农村,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大,自然知道农村人房屋的布置并没有多少讲究,简单就好,而且,这种简单的布置,也更让余北冥由衷的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和温馨,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快乐的时光。
“来,公子快吃,只可惜家中没有多少好的食材,所以也就委屈公子这一餐了。”
老头儿一边邀请余北冥一同进餐,一边眼中又隐含着愧疚和惭愧,似乎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的招待余北冥一顿而有所羞愧的样子,朴实的样子让余北冥感动,接着却连忙摆手:
“老丈你就不要客气了,我本身便是孤身一人,来到这荒野山村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您这一户人家,能够得到你们收留,已经是感激之至,现在又能吃上一口热饭,心中已经是十分高兴的了,有哪里还有什么要求的呢?不过,若是要说好吃的,我这里其实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余北冥先是道谢,接着眼珠子一转,便从自己的空间装备之中拿出了一些吃食,有牛肉干、猪肉干和一些甜果零食。这些东西,都是他从通灵世界带过来的,为的便是万一就人妖之恋小世界之中的食物不合自己胃口的话,还可以用这些东西解解馋。
这老头本就是乡野村夫吗,一家子更从来没有富裕过,一年之中吃得上肉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此时见到余北冥如同神仙一般,无中生有的从身上拿出了一捧又一捧的吃食,其中更是有不少的肉干,双眼都有些发直了。
余北冥更是注意到,原本安坐在一旁的年轻妇人,此时看着他手中的肉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眼睛亮晶晶的,在黑夜中煞是好看。
“老丈别客气,我说过,我会报答你们这一晚的收留的,这些东西便是我的报答,只是一些简单的吃食,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这么多好东西,老头子我啊,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呢,公子你也一起吃,一起吃啊。”
老头高兴坏了,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忙不迭拿起一块肉脯,也不管自己是否有那牙口将其咬烂,直接就往嘴里撕。一边的年轻妇人看见自己父亲已经动口了,也就不再客气,感激的看了余北冥一眼,也拿起一块肉脯往嘴里塞进去。
余北冥看在眼里,苦在心中,却不好开口,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们一起吃。
末了,三人吃得大饱,年轻妇人将吃食小心的藏好,接着自己去收拾碗筷了,只留下余北冥和老头坐着聊天。
余北冥看着天上的繁星,默默的辨认着北斗七星的位置,嘴里却还问着老头:
“老丈,我见你家里怎么没有一个年轻力壮啊?而且我看你那女儿,似乎也年龄不小了,长得也不丑,怎么没能嫁出去?莫不是舍不得?”
“唉,公子,你这一句话,这是说大老头子我的心坎儿里去了。”
老头忽然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愁苦萧索。
“怎么回事?”余北冥发现老头神色不对,皱着眉头反问,心想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却不想,居然还真的有。
“公子有所不知,这世道啊,不比几十年前的繁华和平了。”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却指向了西方,声音略微颤抖:“在那边,边境又已经开战了,我原本也是有儿子啊,至于你口中的所谓的女儿,只不过是我的儿媳了,他们原本是一对和睦恩爱的夫妻,而我们家,当时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情况却比现在要好的多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什么也不愁。
“可惜战事一起,美好的生活,立马就被打碎了。边疆打仗,义军也因为皇帝昏庸而揭竿而起,整个国家都在打仗,因为朝廷缺兵,所以,皇帝下令,要征集民间的壮丁去当兵,去打仗,而我们家又没关系,也没钱,又哪里能逃过那些贪官污吏的眼,那些家伙,深夜闯到我们家来,不顾我和我儿媳的劝阻和邻里的辱骂,竟然直接将我的可怜的儿给强行给拖走。
“我那可怜的儿啊,他才二十岁,本来已经有着年轻人的妻子和美好的生活,但是那不明事理的昏君,还有那些贪官污吏们,就将这一切美好都打碎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了,我的儿子却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在边关如何了,而我们家的情况,也因为缺少年轻力壮,而越发的贫困起来,就连想要添一身新衣裳,想要吃上一口荤腥,都没有额外的钱财了,唉,说多了,公子对不起,老头子我只是有感而发,不好意思。”
老头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朝着余北冥摆手,似乎真的只是他口中的无所谓而已。
但是余北冥听在耳中,心情也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只是妖魔横行而已,现在更是四处打仗,扰得民间不得安宁。也是,乱世多妖魔,妖魔多起来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是繁荣和平的时候,自己之前想的确实有些差了。”
余北冥听着老头的感慨,心中却已经浮现了诸多的想法,明悟了许多事情。自己之前虽然已经想到了很多,但现在看来却还远远不够,甚至想到的和亲眼看到的,也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就像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在历史书或者语文书上看到的那一串简单的数字:死了多少万人?缺了多少斤粮食?易子而食,饿殍千里……在课本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可当真正的亲身经历的时候,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震撼。
就这样,余北冥和老头儿聊了些话,也顺带着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事情,感觉收获不小。在老头空出来的一个房间之中,唤出紫电守夜之后,便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