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始终没意识到自己要卑下一些。</p>
这时候，在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也是她先站了出来，提出了疑问，“这位真人，请问，大阵到底是出了怎样的问题？”</p>
苏倾并没有觉得她冒犯，但也没有立刻回答。</p>
以她现在的身份，言论足以在整个浮梦大陆造成恐慌。她不想那么做。这个“世界”也远没有到特别紧急的地步。</p>
所以需要慎重。</p>
更何况，她其实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p>
沉吟了片刻，苏倾反问道，“城区的大阵，起的作用是什么？”</p>
沈樱明显迷茫了下——她不知道，她的反应看在几个“明白人”眼里，能想到什么。</p>
然后沈樱道，“为了镇压灾厄之源。”</p>
“灾厄之源是什么？”</p>
沈樱瞪大了眼，无从回答。</p>
当然，她不会想到，苏倾也压根儿就不知道那是什么。</p>
“罢了，这么问，若是灾厄之源镇压不住了，会发生什么？”</p>
沈樱打了个冷噤。</p>
“……无穷无尽的‘灾兽’？更强大的‘灾兽’？”</p>
好吧，她同样并不确认这个答案。</p>
苏倾又问道，“众所周知，紫气对‘灾兽’的克制最强，是因为什么？”</p>
“因为大阵是紫霞门布置的，紫气和大阵同出一源，是用来镇封的力量呢。”</p>
“那么想要学习紫气，首重心性。灵谷也要心性纯粹之人才能养得好。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p>
这个……</p>
沈樱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p>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加入。正是从法宝和剑招上能够认出身份的修士宫长生，“坚定与纯粹，且需是守护或者善意之类的情绪，能为封印提供力量。”</p>
“说得有理。那么，鉴定与纯粹，却是破坏与恶意之类的情绪，会造成什么影响呢？”苏倾反问。</p>
秋霁想，如果正面情绪加强封印的能力，和负面情绪破坏封印的能力是对等的，那么这封印别说持续万年了，能持续一年都了不起。</p>
毕竟人性自私，守护和善意才是少见的。</p>
修仙界里，有这种心性的人更少。</p>
但是，这浮梦大陆显然没有那么复杂，或者说险恶。没人想到秋霁这一层。却也是纷纷私语起来。</p>
显然是觉得，是持续了许久之后才渐渐开始失衡。</p>
“所以这座大阵，镇压时需要以城区为核心，若是出了问题，也必然会从城区开始。”苏倾道。</p>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如今也不过是出了一些小纰漏而已。距离‘大破绽’还有一段距离。而紫霞门多年来，一直都在完善心性修炼，普及紫气的法门，如今已有了曙光。想来还能来得及应对。”</p>
苏倾的言语平淡，但反而显得异常笃定，特别可信——她用上了些许“口含天宪”之法，算是完美解释了目前的情况。</p>
为什么会有和“灾兽”完全不同的“稻草人”呢？</p>
“灾兽”是封印出现了漏洞，或者说封印主动释放压力。</p>
“稻草人”是完好的封印出现了问题。</p>
合情合理。</p>
而紫霞门早有预料，所以有解决之法。</p>
这时候，数道剑光姗姗来迟的划破夜空到来。苏倾眼神微动——其中为首的，正是跟着他们一起进入此处的林惊珩。</p>
林惊珩看到苏倾，眼神明显出现了波动。</p>
但那绝对不是看到相熟大儒的表情。</p>
“……这是，紫霞门真人？”林惊珩对着苏倾行了一礼。</p>
苏倾点头，“我姓苏。”</p>
一边说，一边扔了一颗留影石过去，“学来的好习惯，万事留证。也让你们能直观的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要去查看其他地方的封印，就不久留了。”苏倾说完这些，就直接飞走。</p>
完全没有留下来寒暄的意思。</p>
只是在她临走之前，向乌溯留了个命令——用儒修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将林惊珩逐出此地王室。如果洪嵚也在，照章办理。”</p>
乌溯：！！！？？？</p>
被这最后的命令震惊得差点没回过神。</p>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林惊珩用理所当然的道，“所有人都不要离开，先留下记录再走。”</p>
这一句话，加上周围修士并不意外的反应，立刻就让乌溯明白过来。</p>
他们之前打听的消息有一定误差。</p>
此处的“王室”的地位，只怕已经比得上明国官方，全不是修仙界那种苦逼皇室可以相提并论的。</p>
或者，这也正是林惊珩和洪嵚会出现在王室之中的原因。</p>
这是一种……他们习惯了的身份。</p>
重新得到自由以后，乌溯就将苏倾的“任务”转告给了另外两人，却不只是为了求助。而是……</p>
“我个人建议，你们也听一听苏大儒的建议。”</p>
求官？秋霁觉得身上一寒。</p>
深入凡人社会？桓综茗觉得小命出现危机。</p>
“别忘了，苏大儒公开说了，我们有‘自行领悟紫气的能力’，你当她这话是为了让我们更好求官么？秋霁你自己也疑惑吧，你明明是紫霞门弟子却弄成这样。应该说我们都有底子，但短板也是真的短。”</p>
顿了顿，乌溯继续劝服，“我从科举的时候就定了志向，没做过一天的‘父母官’。秋霁你应该也从来没有治理修士和凡人的经验。”</p>
“我帮过门派庶务，而且，苏羽卿他们也一样没这经验好吧？”</p>
“首先，所谓的门派庶务，只不过是照章办事吧？有多少出于‘治理’的目标？至于其他人，他们又不是‘青帝’资质——拜托，没有子民的家伙称什么‘帝’！”</p>
秋霁无言以对。</p>
“然后桓综茗，我记得林水馨说过，你的特殊能力，情报越多，越是接近真相，你揭露真相的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就越低。”</p>
桓综茗点头。</p>
他其实已经有点明白苏倾为什么那么说了。</p>
“这个世界的根基是凡人。按照林水馨的说法，凡人才是租客，修士只是护卫。可你对这个世界的大局大势做判定的时候，对凡人的了解到底多少？”</p>
桓综茗也无言以对。</p>
他出身虽然不高，却也是北海仙坊桓氏修仙家族扶持的后辈子弟之一。</p>
在五色试炼之前就是了。</p>
从小，看凡人的目光就是高高在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