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破旧而古朴的茶寮置于草地尽头的悬崖边上,旁边是横跨两岸的一座石桥,桥上雕着各式鬼脸,下面是静静流淌的黄泉水,想来这座桥便是奈何桥了。
楚枫站在茶寮前,看着三界六道的阴灵所排的长队,有些不知所措,双眼尽显迷茫,楚枫摇摇头,闪身避开鬼吏的视线,站在了一女鬼后面,随着队伍慢慢向前移着。
楚枫看着前面的女鬼缓缓喝下孟婆汤,思绪翻飞:倩儿,五百年前,你一定也是这般喝下这碗孟婆汤的吧,真的就这么忘了吗?唉!罢了,忘了也好,五百年后的今天我也将随你的记忆而去,虽不如当年你的那般洒脱...唉,三生石前约三生,十世已逝永不见。当年为你一怒化凶灵,誓与天论道。只不过,“呼。”他舒出一口浊气,喃喃道:“缘聚缘灭,如镜花水月,‘破虚’之境虽有所窥见,但得之何用。五百年不曾转世,五百年的情劫之苦。楚枫知道:轮回,看似无奈之举,可如今却又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楚枫将思绪收了回来,双目渐渐回神,猛然一对清澈幽亮如泉水般的眸子出现在眼前,多少年没看见这么清澈的眼神了,能让人放下一切的眼神,盈盈如秋水。他不禁呆立。
顺眼看去,却是一位妙龄少女,无瑕的脸上瑶鼻高高竖起,樱红的嘴唇嘟着,似乎在为楚枫的无礼而生气,此般少女的身上却着一件灰色旧朴的麻布长袍,使人望之生出一种不伦不类之感。
“孟婆?”楚枫试探性的问到。
“咦?你会说话呀!”少女一声惊疑,眼睛却更亮了,似乎快要滴出水来。
楚枫的目光不禁有被吸引过去。“讨厌,你怎么老是这么盯着人家看,一点也比不上你刚才发呆的样子。”少女跺跺脚,双颊羞红,朝放满陶碗的石桌走去。“还不过来。”少女素手轻招。
原来她就是孟婆!楚枫不禁惊叹不已,怎么孟婆这么年轻。
“喏,你的汤。”白玉的小手从桌上端起一碗孟婆汤递给楚枫。
望着憨态可拘的少女,楚枫的心灵很是安详,仿佛间又回到了那个两小无猜的童年。
“你怎么又呆了,真苯,你不会是苯死的吧,噢!对了,你怎么死的告诉我好不?”
一滴冷汗滴下,这问题还真有难度,楚枫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后方道:“后面已经等了很多人了,不是吗?这样不太好吧1”少女眸子随手指望向后方脸颊一红,后方阴灵队已如长龙,少女低头道:“忘了,你快过桥去吧,但愿下一世的你能过得好些。”说罢深深地看了楚枫一眼,眼中含着丝怜悯,又带着些许不舍,转身走向远处。
楚枫见她走远,又低头看向手中的孟婆汤,怔怔出神,这就轮回了吗?世事真的便是如此残忍,她真的能这般狠心,让我一人在外漂泊五百年,好恨啊!想到这里,楚枫已是目透杀气,满面狰狞,身体不停的颤抖起来。
少女忽的感觉到后方的气势,转过身来,发现楚枫的不常,不由的缓缓走到楚枫身边伸出小手碰了他的肩膀一下,问道:“怎么了,你?”
哪知楚枫被她这一碰,浑身一震,推开少女发出仰天长啸,啸声尖唳而疯狂,犹如地狱中正在受刑的恶鬼哭嚎一般,头上亦开始泛起淡淡红光。他手中的孟婆汤也是摇摇欲坠。
“你,你是凶灵!”少女言罢已是脸色大变,脚尖踏地,向后退出几步,双手合十,小嘴开始梵唱起来,随着一道一道的梵音传出,楚枫的神色渐渐回复过来。
楚枫呆立片刻,晃了晃神,眼睛盯着少女一字一道:“为什么救我?”
少女亦是决决地盯着他,不过终还是坚持不住,低下头来,双颊微红,玉葱般的手指捏住麻布长袍的一角,无意识的揉捏着。
楚枫正待继续追问,少女忽的想起了什么,急急道:“什么都别问了,你刚才的厉鬼之气恐已惊动了周围的鬼吏,你还是喝了汤,速速过桥去吧!”
楚枫也知此时事态紧急,多问也无益,一旦被鬼吏发现,面对自己的,那是他所不能也不敢想像的,于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照孟婆门的规矩,我应该拿下你,送往鬼判殿的,可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才刚刚执事一个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唉,而今我放了你,却不知师尊该会如何惩罚我。”少女茫然的看着远方,似是在回答楚枫的问题,又似是在喃喃自语,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楚枫看着手里的汤,望见少女的模样,正欲安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