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敬元登上皇位以来并未册封皇后,接待他国使者之类的场面按理应由皇后之下地位最高的皇贵妃陪同,但皇贵妃怀着龙子金贵更胜往日,温敬元虽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却也心疼自己骨血,这种需走动、要陪酒的事情便都由芸妃代替了。事实上皇贵妃往下数也轮不到芸妃出头,毕竟还有两位贵妃在,只不过那二人自知场面上的功夫远不如芸妃,索性早早就把这种烦人的事推托下去,温敬元也乐得让芸妃出面,毕竟这是个能给他赚来极大脸面的心肝宝贝。
“素闻芸妃娘娘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尤其是仙音似的歌喉,往往能引来莺燕驻足,今日有幸一见,此番出使贵国可算十分的值得了。”
芸妃才走近绣典园内毓鸣殿,里面便传来男子兴奋话语,听嗓音很是陌生。深吸口气调整笑容,芸妃紧走几步抬足迈入殿内,清脆婉转的话音格外响亮:“是哪一位大人对贱妾如此过誉盛赞?为了这两句夸奖,贱妾定要亲手敬上三大杯酒才行。”
这时的毓鸣殿内宾客已满,听到芸妃说话不约而同将目光齐齐袭向门口,起初是一阵鸦雀无声,而后便爆出阵阵唏嘘惊叹。
惊讶、感慨、动心、垂涎,各种各样的表情于芸妃而言全不陌生。这半年来她没少出现在温敬元宴请朝臣权贵的宴席上,每一次亮相都会收获无数赞誉,也令得笼罩在她身上的光彩愈发传奇,无论妆容还是姿态,哪一样都成为后宫嫔妃竞相效仿的对象。
正因如此,温敬元最喜欢让她陪着出席各种场合。
“要是能得芸妃敬酒,就算是喝死也心甘情愿啊!”阵阵赞叹中,方才说话的男子款款起身,仰头便是满杯饮尽。
这男人颇有些滑稽,微微发福的身材偏有一张可算得上俊俏的脸,五官面皮看也就二十多岁,但若从语气神态等方面推测,竟像是个天命之年的中年人了。
温敬元见众人因芸妃感慨惊叹,顿时觉得赚足了脸面,威严中透出几许得意,言语上却故作不满:“芸妃不可无礼,这位是南庆国太子,此次作为出使我大渊的南庆国使者而来,高贵身份怎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前敬酒的?”
芸妃习惯了温敬元的卖弄,知道他并非真心责怪,只淡淡一笑致歉,而后款步走到温敬元身旁侍立。
南庆太子目光一直追随芸妃身影,放肆随意引得旁座几人无声嘲笑,可他却毫无察觉一般,直到芸妃站在温敬元身旁仍一副意犹未尽模样:“渊皇陛下何必苛责芸妃娘娘呢?这酒是我自愿喝的,为了芸妃娘娘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喝上十杯八杯又何妨?”
作为访问他国的使者,见了人家国君的宠妃就心猿意马、言语轻荡,这种人哪来资格代表一国形象?早就列坐后排的温墨峥露出鄙夷之色,才想私下里讽刺几句,未等开口就被温墨疏看透。
“多看,少说。”温墨疏半举酒杯低道。
温墨疏与温墨峥之间本该隔着一位三皇子,不过九年前生性好闹的三皇子在游玩时不小心堕入湖中溺毙,之后无论起居宫殿还是宴席排位,感情本就不错的两兄弟总是并排挨在一起。也亏着离得近的福,每每温墨峥冲动之时都有温墨疏在旁边按住,这才能让耿直单纯的二皇子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不然仅在温敬元上位后就至少有次让温墨峥掉脑袋的可能。
温墨峥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虽然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但总归来说还是很听温墨疏的话,被制止后老老实实坐着,一杯一杯喝闷酒。温墨疏见他喝得凶,无可奈何地把酒杯抢走:“这不是水,想豪饮回珑心殿喝去。”
“不喝干坐着吗?看那些人实在无趣,一个个就知道奉承。二哥看那南庆太子,色眯眯盯着芸妃不放,像是成大事的人吗?那芸妃也是,身为嫔妃却在众人面前搔首弄姿,就不怕丢了我大渊脸面?”
温墨峥气得重重一放酒壶,砰地一声引来许多道视线,温墨疏忙笑笑示意众人没事,暗地里用力捅了捅温墨峥。
细微骚动已然惊动兴致高昂的温敬元,淡淡一瞥威压十足,不善目光盯了温墨峥和温墨疏片刻才收回,朗笑两声压住窃窃私语:“今日五国贵使来我大渊做客,朕甚是高兴,尤其是看到素无往来的霍斯都国贵使,心中更是欢喜得很。朕一直念叨几位皇子要开阔眼界多到外面走走,如今能有机会与各国精英往来交流实属不易——来来来,墨洵啊,从你开始,几位皇子都向贵使们敬上一杯,日后少不得许多事情要向人家讨教呢!”
大皇子温墨洵之后便要轮到二皇子,逃是逃不掉的。温墨疏面色微苦,三分无奈,七分叹息,只因他太过明白,这酒不是为了敬什么两国交好、友谊长存,而是为了让那些使者对他们几个皇子有个初步印象。
在这之后,许是就要研究联姻等等令人厌恶的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