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也被他这不按常理出的牌弄得愣了一下,清清嗓子,说:“您作为王爷,当有普济天下,悲悯天下之心,至少这天下的子民,都是您的臣民。您无法确定,今天站在您面前的我,是不是有朝一日会在朝堂上或是日常中对您造成怎样的影响。而作为王者,本该有胸怀天下之仁德,此为其一。第二,我虽只见了王叔一面,却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人,想必王爷也如此觉得,否则不会对他称一声‘王叔’。而这声王叔,不正说明了您的一视同仁吗?第三,连王叔都有悲悯之心,我不相信作为主子的您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可您却偏偏故意说出那样的话来,所以王爷,您不觉得羞愧吗?”
静籁无声,落针可闻。
王平干脆选择了装傻,他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这丫头胆子忒大,连他这个看着王爷长大的人都不敢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管怎么样,他王爷的头衔在那摆着呢,不是纸糊的啊!
官少忧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到惊讶,到玩味,到现在隐含笑意。林夏一股脑的说完这些,其实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图的只是一时嘴快,抱怨不满罢了。不过发泄完毕爽了之后,看官少忧若有所思的眼神,她这才莫名的浑身一个冷颤。这家伙,怎么看上去像个人,仔细一瞅像个狐狸!这才想起他王爷的身份来,呀,书上说过,凡事得罪了王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她不会被五马分尸吧?不由的一阵后怕。虽然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万一真的死了却回不去呢,怎么办?
官少忧看了林夏一会儿,随手丢了书,翻身下榻。白色的常服从榻子上滑下来,随着官少忧的脚步,一步步向我靠过来。她忽然有莫名的紧张,瞬间手心冒了一层冷寒。官少忧观察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怎么了,害怕了?刚刚的气势哪儿去了?”
林夏不说话,觉得身子都硬了。求助的去看王平,发现这大叔已经假装自己是棵树,眼观鼻鼻观心,脚下生根深深扎进土壤,两耳不闻。
没义气!
“谁、谁害怕了,我才不怕呢!”她仰着头强辩道,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是真没怕,只是……她的鼻血就要流出来了。官大帅哥,你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吗?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这么好闻,我要晕了。
官少忧眉毛一挑,“哦?”满脸的笑意,又向她凑近了一些,这下林夏都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浓浓的长长的,逼得她在心底里狠狠叫了一声:妖孽!
“那你抖什么?”官少忧好整以暇的轻轻说道。她想了想,半天说:“我痒,抖抖。”官少忧的脸立刻黑了一黑。然后立刻又笑了,笑得很开怀的样子。他用扇子拍拍她的脑袋,对王平说:“带她沐浴更衣,拾掇好了再带来给本王看。”
刚刚还装死的王平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他连忙对官少忧行礼道:“是的王爷,老奴这就去办!”然后拉拉林夏,见她不动,王平只好说:“傻站着做什么?王爷答应了,赶紧的跟我走吧!”
此刻林夏还有些懵,呢喃的问官少忧:“你为什么留下我?”
官少忧用扇子掩着下巴,眼角弯弯的,“本王可没说要留下你,只说了要你去洗洗干净。官府,可不会要一个小驴粪蛋儿。况且,你这丫头有点意思。”
她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小丫头!你才是个毛头小子!”
于是王平又是狠狠一抖,非常识相的又扮起了一棵树,十分的敬业。而官少忧的脸又黑了一黑。
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反驳的话出来,没想到他只是顿了两秒钟之后,眉眼更弯道:“对啊,本王是个毛头小子,你个黄毛丫头。”
林夏傻眼,根本没想到居然有这种人,为了损别人先自损了。想来是她无意中张大了嘴的模样逗笑了官少忧,王平一见他并没生气反而很开心,怕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扯了她的袖子就跑,这回连招呼都没打。路过外室门口的时候,石顶着那一张娃娃脸很流氓的对她吹口哨:“黄毛丫头好胆子啊,敢调戏王爷。”害得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出了清心阁,王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嗔怪道:“想不到你这丫头竟然这么伶牙俐齿的,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然后语气又沉下来:“不过,很久没见王爷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林夏好奇道:“他不开心吗?”
王平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他这么年轻就做了王爷吧?老王爷在王爷很小的时候就……而王爷府只留了这么一个香火。十五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可是生在帝王家,就不比寻常人家幸福。要保这官府不倒,王爷他受了多少苦,我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唉,王爷他,很久没能真正开心的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