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少忧叫人打开牢门的锁,看着女子,道:“姑娘好兴致,夜深了还唱着歌谣。良辰美景,若无人相陪,岂不是可惜了?”夜确实是深了,可这既非良辰,又无美景,官少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向是极为不要脸的。
蓝衣女子对着他娇娇一笑,没理他,依旧在唱自己的歌。官少忧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的听她唱。末了,女子将歌谣反复完整的唱了三遍才作罢,回过头来再看官少忧的时候,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佩服:“王爷才是好兴致,夜深了还要到这里来,特意听奴唱歌。”
官少忧看着她,一副风流子弟的模样。“你唱得好听,别说是听三遍,三十遍,本王也照样听得。”
女子脸色僵了僵,笑道:“王爷到是猜得不错,恰恰是三遍。”
官少忧一笑:“本王不是猜的。虽然听不懂词的意思,不过本王却听得懂姑娘的歌声。姑娘可是想回家了?”
“回家?”女子的目光蓦然变得悠远,本就好听的糯糯的声音轻声呢喃着:“我哪里还有家了呢。”
“姑娘此言差矣,只要有故土的地方,就会有家。这连日来将姑娘困于此地,着实是出于无奈。姑娘的毒实在厉害,让本王好一阵头痛,这才没能来早些寻你。如今,本王差人送你回家可好?”
女子闻言目光闪了闪,却还是娇娇笑道:“王爷真是会开玩笑,区区热毒,怎会当真伤得了王爷?只要泡在水里面三四个时辰,便能解了的。”官少忧不由的头疼。那日确实是准备把自己丢在水里面,顺便睡个觉的,可没料到林夏这个小妮子早早的等在了浴池边上,害得他不但没能解了毒,反而因伤口破裂热毒发作,愣是十分丢脸的晕了!他醒来后的第二天夜里,就已经去池子里泡了四个时辰。白日里他捉弄林夏,就是要报这个仇,不过代价就是他得喝药罢了。好在他早就和前来看诊的医师通过气,都是些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药,不过……他真的很不喜欢药味就是了。
“至于家……”女子喟叹:“我们这种人,一旦出来了,哪里还有家?”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为姑娘找一个家如何?女儿家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当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抛头露面已是无奈,更遑论拥有高绝武艺。看姑娘的言谈,必定也是教养良好,怎地做了这档营生?”
“教养良好?”女子笑了,笑容里有些讽刺。她摊开自己的手来放在官少忧面前,指间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是常年练习暗器所留下的。她看着这双纤纤玉手,说:“王爷可知,这是双杀人的手?这上面沾染的血,丧命在这双手下的魂,多得连我都数不清了。初初还会做恶梦,梦见他们来找我报仇。后来渐渐的就麻木了,我认得他们的脸,只因我知道他们的脸就是我复命的工具罢了。你看,人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说完,她收起了双手,顺势拢了拢鬓边的发,说:“漫漫长夜,想必王爷一定不是来找奴唠家常谈谈心的吧?奴这里没有什么能透露给王爷的,还请王爷给奴个痛快吧。”
官少忧一把十二骨扇摇得无比悠闲:“本王何时说过要结果了你?”
女子顿了一下,奇道:“王爷莫不是特意来找奴说闲话的吧?其实落在王爷手上,奴就未想过要逃走,何必点了奴的穴道。奴能死在王爷手中,也是死而无憾了。”
官少忧只是笑,道:“你就这么想死?”
女子点头,神色认真:“落叶归根。我们巫月有句话,只要是巫月的子民,无论身在何处,终究会魂归故里,落在母亲河的怀抱中。奴活着的时候无法回归故乡,无法再看一眼故乡的格桑花,那么至少死后,奴会回到母亲的怀抱。母亲是宽厚的,无论她的孩子生前做过什么错事,哪怕十恶不赦,母亲都会为她的孩子们敞开无私的怀抱。”
官少忧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还真是……你一心求死,可本王偏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你说你想再见故乡的格桑花?这好办。石,命人备车,送姑娘回家。”
石点头应了,立刻一个闪身人影不见。女子眼中满是惊愕,她看着官少忧尽是难以置信,同时又带了恐惧。
“王爷,你、你……”
官少忧笑得一脸无害:“怎么,能回家了,姑娘不开心吗?”他一收扇子,做恍然装:“哦,难道是,家乡有谁,不让姑娘回去吗?”女子不说话,官少忧却将她那一瞬间的神情尽收眼底。“出乡的子民即是背井离乡,若非魂归故里再不为巫月接纳。嗯,的确是个够落后,够闭塞的国度啊。不过姑娘请放心,本王说送你回家,就定会做到。不过若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求助于本王的,本王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