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道:“狐狸,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去救我母亲。”
“准备怎么去救?集结人手领兵北上,进军金陵?你别忘了,如今他是大庆的王,你若是如此做就是造反。自古以来‘造反’两个字无论是否属实,无论何种缘由,历史只会偏重于胜利者,然而胜利者同样要背负一生乃至千秋的骂名。”
官少忧眉头皱起来:“我有这份文书,这是先王亲笔所写御旨。”
“那又如何?”林夏反问他:“你有,他官天宁同样有。这份文书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如今是他当权,他也许会怕你这张纸,否则就不会将夫人活捉带走。你若是当真领兵反抗,那么难保夫人相安无事。”
官少忧面上堆起力气,恨声道:“他若是敢伤我母亲,我必将他千刀万剐。”
“你若是敢将他千刀万剐,他一定会剐了你母亲。狐狸,这是个矛盾体。你碍于你的母亲不敢将他真的怎么样,可是他却可以真的将夫人怎么样。所以处于劣势的是我们。”
官少忧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平时的那些精明和城府如今早已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颓然的跌坐回椅子上,“那怎么办?”林夏有些差异的看着这个样子的他,这样脆弱的他。官少忧抬头望着林夏,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夏夏,我该怎么办?”
林夏想了想道:“先将夫人救出来。你手中如今有先王遗诏,这是最后的王牌,不到有十足的把握时不要拿出来。官天宁惧怕的也是这张纸,你所怕的是夫人的安危。所以,先救夫人。”
官少忧想想觉得的确如此,矛盾的中心就在于明月。如果她安然无恙,那么无论是和官天宁兵戎相见也好,或是和平解决也罢,都不会牵连到旁人。只不过看官天宁的这个样子,似乎是不准备用友好的方式了。
林夏问:“狐狸,你想做王吗?”
官少忧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林夏道:“如果你不想,你大可以告诉官天宁,然后当着他的面将这文书毁了。从此他做他的王,你做你的玉自熙。我们带着夫人从此隐居山林,或是在这个芜城都是好的。可若你想,则另当别论。”
官少忧闻言面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想了很久,道:“你呢,你怎么想?”
似乎这个问题对于林夏来讲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她对官少忧绽放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来,说:“傻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你要握剑,我就帮你穿甲。你若执笔,我便帮你研磨。刀山火海去得,碧落黄泉也追得。”
官少忧垂下眼眸来掩饰自己此刻起伏不定的波澜内心,好一会儿他才抬起眸子来看着林夏,道:“夏夏,辛苦你了,对不起。”
林夏对他甜甜一笑,“白痴。”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说:“我和孩子都是你的,你若当真为了我们好,就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你娘子我也是很厉害的,寻常人近不得身呢。”
“哦?”官少忧挑眉:“那我岂不是比你厉害?”
林夏嗔怪的打他一拳:“少臭美,还不是我让着你!”
官少忧低低笑了,拉着林夏的手摩挲着,他多希望这辈子的时光都可以如这段时间一样。可是要享受这时光,总要付出代价。
“石祺。”官少忧朗声道,石祺应声而入:“通知离裴,我们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当晚官少忧就和石祺以及离裴关在密室里面共同商讨着计划,接连三日都是如此,几乎从不踏出密室半步。林夏知道事态紧急,送饭都是她一人在操办。加上她如今有了身孕,林家铺子就都丢给石蕊和柳三在打理。
这天,林夏正在自己卧房里宽衣准备睡觉了。官少忧他们仍旧在旁边的密室在研讨着,林夏觉得这几天过得着实是累。正当她起身准备去歇息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轻响。因为这些天官少忧都会回来得很晚,林夏很少能够在就寝的时候见到他。只有晚上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他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等到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又没了他的身影。
虽然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夜深人静的,可是他这么早的回来林夏觉得很是惊喜。当下就跑到门口去,“你回来啦!”然而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愣子原地,待得反应过来要惊呼出声的时候,却被掩住了口扳住身子动弹不得。面巾上被下了药,林夏被迷晕了过去。这人扛起林夏轻手轻脚的从窗口跳出走了。
当林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林夏当时就吃了一惊,坐起身来然而脑子一阵眩晕。她还只是从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迷药这种东西呢,不想自己今天亲身实践了一把。这药……真是好晕啊,质量一定不过关吧。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要给差评的!
“你醒了。”林夏一惊,她这才发现车上居然还有一个人。一看过去不由得吓一跳,“官天宁?”
官天宁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来看着她,笑道:“怎么,看见我这么吃惊吗?”他细细的打量着林夏,道:“小夏,好久不见了。看你似乎胖了不少,应该是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林夏很是迷茫的看看周围,问他:“我们只是要去哪儿?”她回忆了一下,闯入自己房间里将她迷倒的那个人,就是官天宁。看他的架势是不声不响的将自己带走的,官少忧此刻应该还不知道。那只狐狸发现了之后,要多着急?然而林夏既然知道了是官天宁动的手脚,反而不着急了,她要看看官天宁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官天宁看她一点都不害怕,神色一如往常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似乎一点都不怕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怕你?”对于他这个问题林夏也觉得奇怪:“你会伤害我吗?”
官天宁摇头苦笑:“我怎么舍得伤害你。”我爱你还来不及。
于是林夏点头:“这就是了,你又不会伤害我,我怕你做什么?哎,听说你现在是王了,恭喜啊。对了,以我们的交情,我是不是可以以后跟你提各种无理要求啊?”
官天宁又是一愣,他看林夏小得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结缔,不是在作假。“只要是你想的,我有我给你。我没有,哪怕是翻遍整个天下,我都会送到你面前来。”
“哈哈,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将来可不要反悔啊。”林夏大笑着拍打官天宁的肩膀,就像对个好哥们儿一样。官天宁觉得很不可思议,林夏一定知道是他将明月夫人逼到如此境地的,她也知道自己正在被官少忧的敌人所挟持不知带到何处。然而却神色泰然,甚至于和敌人感情如此之好,丝毫没有愤恨或是惶恐。
官天宁不由得靠近了林夏:“小夏,你不知道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有多想你。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即使是在梦中也时常浮现出你的身影。如今,你终于回来了,就在我的面前。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这个幸运,可老天似乎对我不错。”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林夏的面庞,“小夏,当听到父王要迎娶你为妃的时候,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可当我听到你出逃的消息时,即便我知道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可我也是开心的。我知道,我应该为我自己做些什么了,我不想真的这辈子都看不到你。”
林夏没有动,任由着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将他的痴情照单全收。“所以,你就自己做了王?”官天宁一顿,林夏没有明说,然而其中隐含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为了能够再见到我,所以你就狠心杀了你的父亲。她是在说这个,官天宁听懂了。
林夏希望能够激起他哪怕一丝丝的愧疚,然而官天宁的停顿只是一瞬间,旋即神色又恢复如常:“那是他咎由自取。有因必有果,若不是他做出那样的事,我怎会如此对他?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没有了他,你从此不必再躲躲藏藏,你可以正大光明的过日子。我会免去你的妃位,让你做个自由的人。”
林夏点头顺着他道:“那很好啊,多谢王上。”
官天宁不由得皱眉:“小夏,你跟我,不用如此生分。”他叹息一声,继续道:“虽然如今你嫁给了官少忧,可是没有关系。我爱的是你的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爱着你。官少忧不是问题,他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这世上,最爱你的是我,也只有我。”
林夏“哦”了一声,知道自己不能顺着这个话题再继续了,否则有可能激起官天宁的戾气来。她算是知道了,如今的官天宁因为一连串的刺激和打击,和从前判若两人。就像是封闭了人性,此刻只剩下恶魔在作祟。林夏装作好奇的问:“那王上可不可以告诉我,夫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