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义工的村里青年呆愣愣的看着老书记,一手握锤子,一手拿钉子,“叔公……”
“孝子!你爹入棺的东西呢?”老书记大声喊道。
慕容晓东匆忙站起来:“叔公……都在了呀!八套官服……”
“怎么说你家也是书香门第,就这么点子东西?让你家老人就这么光溜溜的走?”叔公生气了,瞪着跪着的一片白孝衣。
“叔公,我家抄家时候都抄完了,哪里还有什么能入眼的东西……”慕容小叔说。
“放屁!”
叔公一脚踢开抱着他腿哭泣的慕容小叔,大步进了慕老头的卧室,卧室很简单,一张老式的虎头写字桌,桌上散乱的扔着几张诗稿,几根挂着的狼嚎毛笔,平日所用的,经常向人显摆的镇纸,古董砚台什么都不见了。
一张雕花大床,床上两床被子,倒是新的。
靠东墙的博古架上也是空空如也,什么收藏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叔公气极反笑:“好!好!你这死倔老头子死的干净!”
又喊:“来人!”
有人应声,挑帘子进来两个小伙子。
“把桌上的纸,床上被子,还有衣柜里的破衣裳都收拾收拾给他塞棺材里!”
“好咧!”俩小伙子干脆利落的答应一声,抱了旧衣裳破被子通通塞在了慕容爷爷身边。
慕容晓东傻傻的看看小叔,小叔低垂了眼睛,正哭得有声有色。
再看其他的叔叔大伯,更是没有人理他。
人死了爹,还不兴人家伤心难过啊?
“我爷那满屋子的收藏……”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接他的话。
“盖棺!”随着叔公一声令下,指头粗的方钉碰碰的砸下去。
慕容爷爷这一生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棺材内外,两个世界。
又一声“起灵!”本村的七八个壮年小伙子抬起了棺材。
门口窄小,费了一番周折。
所有的孝子被赶出大门外跪着去。
凑合用的院墙两个小伙子轻轻一推就倒了,碎了一地的砖头。
八个小伙子轻飘飘的抬着棺材,慕容晓东忽然挣脱了人,猛的扑在棺材前,撕心裂肺的哭:“爷啊!我错了……你不在了……我的爷啊,还有谁能护着我啊……”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慕容爷爷对他的维护是真心的吗?
把他护成不谙世事,愚蠢如猪。
把他宠成不明事理,夜郎自大。
这些只有慕容爷爷自己知道了。
出殡的过程富有戏剧性。
慕容晓东拦在棺材前哭得死去活来,拿脑袋碰碰去撞棺材,流了一地的血。
村里善良心软的老奶奶们纷纷落泪,“这慕老头怪不得最疼这个孙子,看这孩子哭得多伤心!”
叔叔大爷们冷眼旁观:“你还有脸哭!得了老头子多少好东西!”
一伙人把在地上打滚大哭的慕容晓东抬到了一边,八名抬棺材的小伙子抗起棺材一路飞奔。
从村子到墓地这段距离形成了数百年来的出殡奇观。
只见棺材在前面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往墓地,后面是一群撒丫子狂追的孝子。
孝子贤孙们还像沙滩上的鱼一般呼哧呼哧大喘的时候,慕容晓东被人拖过来,握着他的手,撒下第一捧黄土。
然后噼里啪啦,几分钟时间就堆起来一个坟包。
花圈一插,这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