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落座之后,众人行过礼方可坐下,韶华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南平所约定好的,不声张不张扬,默默地等待时机逃出去便是,可那王君没说几句就突然提及了萧衡。
“朕听闻萧爱卿近日多居在家中,极少早朝,可有此事?”
贺明看上去倒是不觉得意外,从容不迫地起身站至大殿中央,拱手行了个礼,众人有些诧异,他这礼数倒也周全,但此情此景应当行跪拜礼才是,可这怎得草草地鞠上一躬,敷衍了事?
接着听王君问他,语气中听不出来是喜是怒:“萧衡,见着朕为何不跪?”
“回陛下,臣前些日子坠崖不慎伤了腿,眼下旧疾加上新病,臣一时半会怕是行不得大礼。”
他倒是平静,抬眼直接同王君讲话,底下坐着的人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传闻萧衡近日受伤,莫不是真的伤了头?
萧衡往常行事不应当如此冒失啊,已经有人在底下议论纷纷了。
王君的表情没什么过多的变化,依旧是年长者一般的姿态,似乎是在思虑一些事。
韶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般直言不讳,就这么搪塞过去了。方才她还在担心他,天上地下,上神可还未曾向任何人行过跪拜礼。
但看他这副撒了谎都不见得会脸红的本领,真是令人咂舌。
那宝座上的王君回想起前日奏上来的折子,确实在追捕蛮人之时不慎同令妹一起落了崖,伤势颇重,不禁皱着眉头,心中也诸多体谅,大方道:“萧家世代为我郦国镇国护土,萧爱卿,朕允你不跪了。”
“臣多谢陛下。”
本以为到此为止了,韶华从怀中掏出备着的晨露,刚倒上便听那王君再度问道:“朕听闻你妹妹也因此事受了伤?”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韶华将瓶子直接收至袖中,淑贵妃笑着回应王君,“臣妾方才好像还看到了她呢,不知坐到哪儿去了?”
接着还作势左瞧瞧右看看,原来淑贵妃在这儿给她下套呢,眼下不站出来是不行了,她被小冉搀了起来,硬着头皮起身上前去。
她也学会了贺明方才的路子,浅浅地行礼道:“还望陛下见谅,臣女受伤那日不慎磕了头,大夫说臣女现在实在不宜随意行动,若是臣女一跪不起,岂不是拂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致。”
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饶是如何都挑不出她的不是。
淑贵妃虽是笑着打圆场,但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杀意,韶华绝不会看错,她果真又猜对了,这淑贵妃定是同楚婉有过节,不然怎会平白地找她的不自在?
只是依楚婉的性子,她实在无法将楚婉和淑贵妃联系在一起,南平又坐在她对面的妃嫔一侧,现下只好随机应变了。
“可还有哪处不适?过会儿让太医给你瞧瞧。”
淑贵妃细眉轻轻一挑,不知在算计些什么,从桌上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几口,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王君道:“陛下,今日摆宴宫中难免嘈杂,更何况陛下近日琐事颇多,不如让楚婉到臣妾宫中,臣妾召太医前来就是了。”
王君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了声也好,淑贵妃话音一落便接着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郦国王君同淑贵妃虽坐在一起,但始终保持着不大不小的距离,不论淑贵妃说些什么,王君都是默默应声,美人在侧却不曾多看她一眼,也不做什么过多的表态,二人看起来相敬如宾,实际上王君眼中满是防备。
韶华退了下去,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扫了眼对面坐着的后宫妃嫔,方才南平说她为已故王后所养育,再回看这大殿之上同王君坐在一起的却是贵妃,郦国王君竟没再立新后?
经过方才这么一折腾,周遭的打量之意越来越多,她更是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一直安静地坐在原地,待殿内歌舞升平,她猛然想起同南平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