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曲 起澜(1 / 2)

 雷霆震怒,电光耀目,云海翻腾,天地惊变。

盛青山中指峰半腰处,一柄丈许粗细的紫黑色光剑与一道小指粗细的淡雾状光柱迎面撞在一起,无声无息的彼此湮没。可这并不等同于一切平静如水,蕴含着浩大真元灵气的无形波纹四面荡开,如同狂暴怪兽的巨掌将山间古木巨石拦腰扫断。苍翠与雪白交映的峰峦竟似微带惧意,瑟瑟而动。亘古绵延的千里平川试图蜷缩着躲避非善意的暴虐洗礼,却依然逃脱不了凭空惹上无数龟裂伤痕的厄运。平乐县的民居房舍眨眼间成了秋收的麦子杆,歪七扭八地倒伏着,只余下更显凄凉的断壁残垣孤苦无助地抱怨毫无来由的天灾。许多日之后,在平乐县百姓心中,这一天中唯一聊作慰藉的只有扒皮吸血的无良父母官刘大老爷遭了天谴,死在了无征兆的混乱之中。但比起自家的烦心事,这小小的喜悦又显得微不足道,即使连片刻的轻松也难唤起。

且说盛青山中上古奇洞中,已在冰宫中留居半月有余的二人如今正打算向暂住的寓所郑重道别,继续原本计划好的南游行程。身着白衣的少年只有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可若以丰富坎坷的程度而论,或许是旁人一生也难企及的多彩。“化为人形的朗西雪原”,类似的评价听在当事者耳中,也只有苦笑一声难以反驳吧。

和他同行的黑衫短发少年尚要小一岁,同时拥有炽烈的锋锐和清爽的温和两种迥异的气度。在观者惊讶于秀丽绝伦的容貌时,眼眸中间或闪过的那一道不相称的冷芒,常令人有被灼热利剑刺穿的错觉。二人正是清辉和卿琅,都具有淮水之南某国钦犯的身份。年幼者的生母与年长者的父亲是恩怨难清的亲兄妹,二人血缘上的关系简单讲来便是如此。

“授之以缓,督之以宽,这才是教导者该有的态度吧。可不可以不用‘天罗地网’这种……喂,大哥,您怎么还……”

青蓝色的细密电光和劈啪的爆鸣织当空织成数丈方圆的大网,迅急而灵巧地扑来,打断了卿琅的抱怨。在人前与人后展现出截然相反的性格,可说是二人为数不多的共同之处。至于若无其事地丢出毒言毒语,算得上二人共有的另一陋习。

对待幼弟时那种宽厚的长者风范和天生的师道资质,出现在冰冷难近的清辉身上,看在外人眼里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景象。

“调匀体内的气息,你现在还做不到气意相合的境界,‘登云谱’使得如此稀松,‘赤阳血龙剑’成了烧火棍乱挥一通。为了避免成为左右战局的负面要素,还得加倍努力才好。谁让我们都不是处处遭遇善待的幸运福星呢。在好好检讨自身的缺憾加以修饰前,首先得具备即使被憎恨厌恶了,也令对方难奈我何的护身手段。”

清辉双手如抚琴弦般挑、钩、弹、拨,一道道灵气真元凝成的光束划着舒展的弧线脱手飞出,只惊鸿一掠间便刺向毫无紧张感的初学道法者。三个月光景竟臻如许境界,想来已是千年难遇的天资和际遇集于一身。只是二人即将遭遇的恶战中,恐怕只有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说是推断也罢,预感也罢,清辉对此有着超乎寻常的坚信。

本打算再行操练片刻即卷铺盖卷走人,谁料突如其来的异变打破了冰宫的平静。地板剧烈的震动让认错以为是立于行波江面的小舟。几在同时,冰蓝色的光纹自冰宫内各处的巨大冰柱中泛起,弥散四处,竟真如水波荡漾,——看样子是冰宫内存留的禁制阵法发动,将震动逐渐压下。

清辉拂袖收式,飘身来到好不容易从“天罗地网”的攻势中摆脱出来的卿琅身旁,苦笑道:“看起来闲散惬意的日子又过到头了,还真是劳碌命难逃。”

“只是大哥过了两天闲散日子,小弟可是一直都是劳碌命。明明没有作过伤天害理的事,却每天遭雷劈,至今还能忍受如此压榨,正是圣人的心性吧。”

卿琅轻笑着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衫,过分夸张地大口喘气,脸上却连半点汗珠也见不到,体内气息运转如常。

“年纪轻轻就具备如此修养,当然是教导者功不可没。”清辉随口接道,俯身将冰柱旁的行囊拿起,视线转过四周。冰宫内除了那座冰麒雕像,一切与来是无二,可惜物是人非。清辉默视紫府之内,冰麒之魄仍浑沌不明,毫无醒来迹象,一番道别情谊自然无从抒发,只好作罢。

“走吧,冰宫里自有神仙手段,怎么折腾也无崩塌之虞。外边的洞壁可没这么结实,走晚了就只能扒着石头出去了。”

话固然没错,无奈二人的表情实在欠缺迫切感,以结伴出游的轻快脚步离开照顾了他们半月之久的宏伟冰制居所。临别前的一躬算是心意诚恳的答谢礼。

出得殿外,方知情况要糟糕得多。没有阵法护持,洞顶的冰凌下饺子般纷纷断裂砸下,光滑如镜的冰壁上出现了无数蛛网状的裂痕,地面颠簸得如同翻滚的热汤,寻常人连立足也难。二人对视一眼,沉默无语。清辉一边抬手击碎数块砸下的冰凌,一边抓住卿琅的手腕沉声道:“运‘玄元境’心诀!”同时将一股真元送了过去。黑白两道身形呼吸间化作双目难辨的虚影,消失在这片冰封的空间。

※※※

三名不速访客也在三月末的夕阳下直奔盛青山中指峰而来,一个媚态十足、容姿娇艳的彩衣女子,一位儒雅倜傥、顾盼神飞的青年文生,外加一个外表粗豪、神情忿忿的高壮大汉。倘若遇到想象力过度膨胀,或是心思活分的旁观者,也许会由此演绎出无数的香艳脚本。而事实却是——貌似最娇弱的彩衣女子对青年文生而言是个难缠的存在,而看上去最为强悍的大汉则是被青年文生胁迫的带路人。

“小顾,这家伙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别领错了路。本姑娘可不想和正道的那些老鬼拼命,也不想招惹邪道的粗俗之辈。”

婉转软语如莺清啼,在听者耳中这甜得发腻的语音直若苦涩胜黄连的毒剂。顾思言勉强调整出适当的立场,恭谨非常地拱手答道:“华前辈所言甚是,小可也不甚信任此人。只是正邪两道都聚在那处,想来总有些缘由。量一个区区猎户耍不出什么花样儿。”

平乐县猎户兼被缉逃犯庞勇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前头,一脚踢开路上一块碎石,口中恨恨地低声骂道:“小娘皮与老相好搅在一处寻个破山洞,却惹我老庞作甚?”

他以为足够轻声细语,可身后的二人均非凡人,听在耳中与大声叫喊更无两样。顾思言在修道界素有“雷煞”之名,此刻脸露浅笑,正是每次要出手夺命的先兆,浓烈的煞气长枪一般从背后戳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卑贱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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