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珩穆知道的几个仇家,都是从爷爷辈开始的恩怨,几代人都没解开,族里的叔伯兄弟也有闹得来死不相往来,已经割袍断义的五只手指头都能数到。
阿玛近年和沙俄暗通曲款,祖宗留下的宝物没少卖出去,他们家表面上风光,背地里做得都是下三滥的事。
珩穆知道以自己之力无法扭转阿玛的想法,金銮殿上那位被废,时代变迁,阿玛还做着黄袍加身的老梦。
“我怀疑是老赵家的遗祸,他儿子在关外混出了名堂,一直扬言要给亲爹报仇。”珩庆道。
阿玛点点头,表示大哥说中了他心里的想法,大哥洋洋得意,阿玛眼中少不得赞许之情:“珩泰,你去打听打听,老赵家的小杂毛在何处,他老子生前斗不赢我,死了还让儿子作怪。”对大哥,阿玛忽然转了口气,颐指气使起来。
向来默不作声的大哥神色未变,已经习以为常,他先是看了一眼珩穆,面色似有话不方便当面说,需要慎重思虑的样子,片刻,大哥终于转向阿玛:“儿子知道了,或许,不是老赵家的人,珩穆和额娘出门,也是临时起意,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五伯公。”
“也是,在雪城要手眼通天,一个外乡人做不到,你五伯公是熟门熟路,哼。”阿玛不知想到什么,倏尔沉默下来。
珩穆扶着额娘落座,阿玛见人来,转身坐到了额娘身边,他又问了一次:“你们今天怎么和田家的女儿扯在一起。”听他口气,好像他们种种遭遇都是因为被田齐连累。
额娘和阿玛到底是夫妻,只言片语都能揣度对方的心思,说的如此明朗,又岂会不知道,额娘眉头一折,本就血色不爽的面庞露出不悦:“王爷,是我们连累的田姑娘,她救了我和珩穆、珩玉,对我们母子三人是天大的恩情。”
阿玛不苟同地冷笑一声,不满道:“一个瘸了腿的,不拖累人已是万幸。”
“阿玛的儿子全须全尾,遇到杀手也是个废物。”珩穆想起自己之前愚不可及的模样,就恨不得回去甩自己一巴掌,如果不是他,田姑娘早就安全回家了。
他摔晕过去又醒来,额娘和珩玉把事情说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经历过生死追杀,珩穆清醒的认识到,他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到了要紧的关口,比拖油瓶还不如。
“珩穆,不许顶撞阿玛。”珩庆见珩穆出言不逊,立刻端起大哥的架子,维护阿玛的颜面。
珩穆今天诸事不顺,被挂电话心里怨气积聚,现在都溢出心房来,就在他眼前,阿玛全然不顾田姑娘于额娘有救命之恩,还当面含沙射影。
他心底的怨火好似被刺破的泡泡,溅开在眼前,珩穆冷冷勾起嘴角,对兄长似笑非笑道:“我只是照实说,何来顶撞,大哥,我们在围墙里自欺欺人又如何,出到街面上不还是被人耻笑。”
“你还当真把一个瘸腿的女人当成救命恩人了?珩穆,你不会喜欢田老板的女儿吧,喜欢她什么?身有残疾?”珩庆反唇相讥。
大哥口无遮拦出言折辱一个姑娘的无耻行为,更令珩穆羞愧,田姑娘要知道自己冒了天大的风险,带伤救了竟是这样的人家,她当如何想……
珩穆无地自容了。
他咬了咬牙,五指握成拳头,真想挥拳砸到珩庆脸上让他闭嘴,却碍于阿玛眼神警告只能作罢。
珩穆刚要反驳,默默进来给额娘送汤药的珩玉,倏尔自罗汉床上站了起来,她仰着小下巴,往日羞怯的双眸突然坚定:“大贝勒,田姐姐不但有大将之风,还是当世秦良玉,雾城独一无二的女状元,文武双全,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滚,不就是喝了几年洋墨水,骗骗小丫头而已。”珩庆不屑地斜了一眼珩玉,恶声恶气骂道:“她知道自己是个瘸子,长得也不出挑,要没有点儿傍身的点缀,谁会多瞧一眼,谁会。”
“够了,到底是读了圣人书的,说话没轻没重。”额娘一改往日对大哥听之任之的态度,气得额角凸起,她揎拳垂着手侧的软枕,珩穆明白额娘也在忍耐,他连忙过去为母亲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