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包厢安全,田齐按着彻底麻木的右手,大大舒了一口气后,豁地坐到了小床上,弹簧床被她的体重带着咯吱咯吱响。
窗外,月台上的旅客正赶在发车的最后时间登上火车,她希望火车赶紧开动,自己不是担心孙奇贵父子内斗不足以两败俱伤,是担心闯入者洞悉她受惩罚的事情。
那根铁玫瑰书签,如同一根刺,扎在田齐手指里,无法挑出来,一旦碰到就越陷越深……
火车鸣笛结束,站台上的地勤吹响了哨子,哨音尖锐清脆,预示着火车将要启动。
钢铁巨兽即将怒吼着向前行驶。
田齐静静听着过道里的脚步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轰隆隆,车厢摇晃了一下,随后在汽笛长鸣中,窗外的景物缓缓向后移动。
火车启动的速度缓慢,她觉得每一秒都被拉长了,田齐的心悬在嗓子眼上跟着火车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往下沉,正当她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火车突然停下,车上的物件和人仍被向前的力带着晃了晃身子。
她咽了咽口水,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冒了出来,看来还是出事了。
田齐单手撑着桌子,探着身子从半落的窗帘往外窥,头等车厢在火车最末,车子开动后又忽然刹车,现在她所在的车厢正对着车站候车室通往月台的入口,能看清楚出入的人员。
彼时,一队穿着保安队姜黄制服的汉子正背着长枪,驱散送行的三三两两百姓,往火车大步冲过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仿佛催命符。
“啊!”田齐正估算来人的数量,隔壁忽然就传来一声女性惊呼,不是101,而是103珩穆的包厢,惊叫很慌乱,错愕,却不恐惧。
她无需求证,就能大致推断谁喊的——珩玉。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声低微的惊叫,这回她甚至可以笃定就是珩玉。
他们一家一直麻烦不断,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田齐无端觉得脑仁疼,正暗暗吐槽间,自己包厢的门就被人拍响。
是的,用拍的,砰砰砰。
门外的人低声道:“田姐姐,赶紧过来,出事儿了。”
出事,你们出的事还少么。
都是一串串的来,你们家种葡萄的嘛。
田齐没有马上回应,她的视线还在保安队的身上,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孙裘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带人过来绞杀?
这里不怪田齐往坏处想,麻木的右手还挂在身上,她联想到孙奇贵被打得血糊糊的双手,嘶,痛觉反射弧过长的人,现在才能感同身受。
“田姐姐。”门外的人锲而不舍,非要得到她的回应。
田齐盯着车外的情况,终于开口应道:“什么事。”
“你开开门,很重要。”门外的人道。
很重要,田齐想了想,你们家啥事不重要。
能把鸡毛蒜皮的事情扩大化,也是技能,不是么。
情绪不自主低落的人,迅速打开了包厢的门。
站在外面的珩玉咻一下,好似一只小老鼠一闪而过钻了进来,田齐讪讪关上门,兴致不高的询问:“什么事。”
“有个姑娘藏在我的床下,她是从孙家逃出来的。”珩玉言简意赅的说完发生的事情。
孙家逃出来的?
还是孙家,她和姓孙的杠上了对么。
“让列车员把姑娘带餐车去,换上服务员的衣服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孙家有逃妾很正常,能逃出去就行,月台上的保安队很有可能就是来抓人的。
田齐以为是有女子趁乱从大宅门里逃出来,并未放在心上,她对救人提不起劲,更不愿意花心思在上面。
现在自己的命也是岌岌可危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对于逃出来的女子,送去餐车是最快的,衣服一套,低着头不露声色,大概率能够逃出一劫。
珩玉听了摇摇头:“田姐姐,那个姑娘伤了,我哥和额娘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们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默认跑过来烦我嘛。
田齐心里愤愤然的抱怨,面上仍一派平静。
她不想出去,也和珩玉表达了自己不愿意离开包厢的意思。
珩玉没有勉强,田齐以为她知难而退,想办法去骚扰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怎想,珩玉刚鸟悄离开,过了不到两分钟,自己包厢的门就又被拍响了。
田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去开门,她刚要呵斥珩玉,鼻尖率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田姐姐,我把人带过来了。”珩玉道,同时吩咐下人把受伤的姑娘放到地上,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半垂着看不清面容,只是她手臂和肚子上满是血迹,田齐判断了一下出血量,还没到失血过多休克的地步,皮肉伤肯定有。
包厢逼仄,俩护院把人抗进来的时候,田齐都自觉被挤到边边角角的地方。
他们是真不客气!!
田齐满心无需地收回视线,心底无端一股火正在酝酿,她冷声质问:“为什么抬过来。”
护院面面相觑,并没有回答,只顾着把人放下后悄然离开。
随后跟来和护院错开身的珩穆也走了进来,他脸色为难,期期艾艾望着田齐:“怎么办。”他又来问她。
什么怎么办?!!
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上级下属,还是无限责任人,为什么不想着自己解决,遇到问题就闭上眼往这儿凑。
“立刻把她带去餐车。”田齐冷下脸,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声音能掉出冰渣来。
话刚出口,保安队的人就咚咚咚蹬车检查了。
他们和过去一样嘈嘈嚷嚷,呼呼呵呵。
来不及了!
田齐心思电转间,那被靠在床脚的姑娘悠悠转醒。
“开门,都开门,孙家搜人。”保安队的人也正一间间包厢的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