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莫辞滞了滞。
他本想说拿了陆长庚是想要他交出兵符,见她那面色又怕说多了会抖搂出那夜利用她之事。
他知道,那事若被她知晓,再无回头路。
“我、我气不过,杀光了他旧宅的护卫,…还扣走了陆长庚。”莫辞心一横,改口道。
江予初怔了怔。
“他在哪?”
莫辞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同她说了实话:“在我书房的暗室里。”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不慎,这、这就是死罪啊!”
她满眼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为了给自己出气竟这般不计后果。
可是。
又有什么好质疑的。
是他不顾对外树立多年的“提不动砍刀”废材形象,也要从陆长庚手里将自己救回来,
头几日在宫里,是他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和莫离夫妇翻脸。
新元那夜,是他不计后果地跑去陆府,甚至险些杀了陆长庚,只为给自己讨个公道。
腊月在珩州,是他不顾性命地替自己挡了一刀。
且不说他常日的悉心照料,光是这些,不是已证明了一切吗?
倒是自己,总是无休无止地试探、疑心、疏离。
在这两人之中,究竟是谁更为忽冷忽热,又是谁喜怒无常。
从一开始,不都是自己吗?
“你恨他吗?”莫辞问道。
江予初缓缓垂眸,不置可否却又万事已明。
“你若复仇,我便做你手中利刃,哪怕日暮途穷,哪怕死败涂地。”
莫辞轻轻搭上她的腕,目光灼灼对上她的眉眼,每分神色语气几近融了冰川万里:“你若安好,生死与我又何如…”
“这是我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江予初压着乱绪,一腔怒声强硬断了他的话。
是怕自己欠他太多再无力偿还。
莫辞缓缓摇头:“可你说过,夫妇一体,荣辱共存。”
夫妇一体,荣辱共存。
这是当初对他生疑给出的警告。
如今却被他当成护她之词。
一字一句的宣告,点点剥离着她的防备针刺。
“这是我同他的恩怨,我自有我的法子,轮不到你去插手!”
江予初控着心底涌动,冷冷抽回了手。
“你的法子?”
莫辞目光逐渐沉凝,内里寒霜显然要比方才重了几分。
“若我没猜错,你的法子就是趁着夜里去杀了陆长庚,对吧?”
江予初心一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的刀是不是该收好了?”
莫辞语气一重,一身孤寒阴戾,宛如傲立峰顶的万古松柏。
“青天白日的,你一个人拿着刀在房里做什么?好好的,寻郎中要那药又是何意?这两日你从来不问有关陆长庚之事,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江予初怔怔避了他的凝视及紧步的逼问。
“我自己去,死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今你这样,白白连累了自己,也连累了江家!”
外头暖阳渐斜,缓缓沉淀了房里的气息,寒意暗涌。
半晌。
“放心,我绝不连累江家。”
两人就此默了好一阵,莫辞才缓缓垂下眼帘说道,连同这语气也和软了不少。
像是心有成算,又更似行至穷巷的无路可退。
每分微动神色都揪得她心里不安:“我不是这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