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他提起,那次竟是拉着阿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霎时,撞破莫泽恩同阳其山私会那场景也缓缓浮来。
——“你若感兴趣,拿去就是。”
这是当日对阳其山说的话。
莫不是,他们果真有了什么,那夜阳其山忽的对阿尧下了死手,竟是莫泽恩指使?
——“莫辞握有你谋逆罪证。”
这是那日接到的匿名书信。
莫泽恩既和阳其山勾结,那她早该知道江予初身怀有孕之事。
按她常日作风,定是要对自己嘲讽一番,那几日何故这样安分。
莫不是,万事竟已被她掌控?
是了。
定然是了。
这疯女人素来就是这般歹毒,一心想要她死、想要自己的性命。
什么烧毁陆家祖宅攀蔑江家定然是真,只为一举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陆长庚怔怔回神:“江家遭难,同阿尧又有什么关联!”
半晌。
莫辞眉眼微动,是陷入沉思的浓情蜜意。
“江家,是她眼到之处的星辰欢喜。”
星辰欢喜。
莫辞想了很久,似乎只有这个词才能配得上江家在她心里的地位。
“所以,你要带我去认罪,还江家安宁,还她余生安宁?”
陆长庚也跟着缓下语气与姿态,定定凝他,小心翼翼地问出每个字。
“是。以你我的性命,换她后世无忧。”
莫辞轻轻叹了声,在这一瞬,如释重负。
陆长庚将他的每分神色微动都捕捉得十分清晰,不同于往日所见,那是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情深及亏欠。
想来。
头两日对她那般算计。
他也是倍受折磨的罢。
就如自己。
回大煜的这些时月,又何尝不是日日煎熬。
有她时,总想要更多。
指间流逝,恍然回眸。
世间万物,哪里又抵她分毫?
“好,我同你入宫。”
陆长庚强忍着喉间哽疼,轻轻笑了声。
半身血痕,夹带了这苦涩的笑也掩不去他那通身桀骜不驯的傲气。
在这一刻,莫辞甚至忽的就明白过来,她分明贵为少主,为什么偏就喜欢上了这么个“贱奴”。
他眉眼间的野驯狂傲,不轻易言笑的雄姿飒爽,可不就是她常日的姿态吗?
莫辞跟着笑了声,“说来真可笑,你说爱她,当初屠她子民之时,可曾想过今日?我说爱她,当初用她诓你入局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陆长庚身姿一懒,缓缓靠上墙角吃吃的笑。
笑到心疼。
笑到凝泪。
——佛说,因果循环,天意难违。
若此行能换你余生安宁,你是不是就能不再恨我。
终究是欠你一场啊。
如你所愿,我死,换你往后的舒坦。
陆长庚轻轻抚上左腿剑伤,上头纱布已透着尽是猩红。
“既是入宫,不知能否劳烦璟王一事。”
缓缓抬眸,满目真切:“阿尧恨我入骨,想是,…没人替我收尸的。世间辛苦,到底是来了一场,请容我沐浴更衣,好歹走得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