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这一出,让公公有些意外,不由横眉,冷眼看他。
车夫吓得心颤腿软,却继续点头哈腰地央求:“公公您看,每次人数都是七至八人,原就无定数。这次共计带了八人来,少一个想也是不打紧的。求公公成全。”
公公尚未表态,囚笼中的少女们都已惊呆了。原来这车夫一早就盘算好了,要贿赂公公,将阿珍纳为己有。
想必阿珍也是知道的吧?她是失心疯了吗?为了一介车夫,竟宁愿放弃入宫。
这可是燕国皇宫,全天下最安全又荣华的地方啊!哪怕一个小小的宫女,吃穿用度上也远非跟着布衣粗食的车夫能比的。
阿珍整个人紧张到发抖,却眼都不眨一下,屏息望着公公。她很清楚,等待着她的,不是富贵和贫贱的区别,而是生或死的宣判。
“放肆!”公公扬声斥责,那一荷包碎银却眼皮也不眨一下地拢入袖中。
在他看来,囚笼中的少女不过是草芥一般轻贱的存在。可再轻贱的东西,既然已属于宫里,就轮不到车夫这样的贱民去讨要。
若不是看在这包碎银的份上,公公早就命侍卫一刀砍了这胆大包天的贱民了。
车夫吓得跪在地上。
理智告诉他该闭嘴了,可他心疼递出去的银子。
那可是他一半的家当,是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攒下的。怎能料到这公公如此黑心,银子照收不误,他的小小要求却不肯通融。
他也舍不得阿珍。
乱世之中,生活不易,做了多年鳏夫的他一直渴望身边有个知疼着热的人。这女子长得像他的亡妻,极合他眼缘,且已跟了他,他不愿她白白去送死。
“求公公怜悯!求公公怜悯!小的今后必加倍孝敬公公!求公公怜悯!”
车夫不住磕头请求。
公公心下不耐,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个侍卫便踏步而来,腰间剑鞘一抬,狠狠砸在车夫额角,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顿时,车夫捂着心口翻仰在地,额头鲜血如注。
真切的痛感伴着恐惧袭上心头,车夫一阵后怕,再不敢求,重新跪在地上:“小的知错了。”
见他识趣,公公冷哼一声,不再追究,指挥侍卫将八名少女带走。
阿珍的脸刷地白了,又疲惫,如同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她麻木地缀在队尾,往宫中走去。
身后的宫门正在闭合,阿珍忍不住回头望去。那车夫竟还跪坐在城门外,被血色染红的双目里满是痛苦、不甘和无奈。
车夫刚才为了她,几乎已豁出命去。只可惜他的力量渺小,撼不动命运的巨石。
生的希望既已掐灭,阿珍心中悲切又绝望,如行尸走肉般前行着。
菩兰又有了新的困惑。那一路上粗言粗语、趾高气扬,令她们充满畏惧的车夫,面对比自己矮小瘦弱的公公,竟就变得卑躬屈膝、胆小如鼠,任打任骂也不敢回嘴。
这世界好生奇怪,不同的人之间存在天差地别,同样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下,竟也会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