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婵音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有千斤重,挣扎了片刻,有一丝亮光慢慢地透过来,一片明亮刺眼的光亮之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是芊书却又不像芊书,穿着素色撒花云衫,梳着双丫髻,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欣喜,“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这分明是年少时候的芊书。
“这次多亏了楚公子救了小姐,当时可把奴婢吓坏了,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伴着芊书的喋喋不休,还在懵然愣神的杜婵音,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她只觉得心豁然一颤,头脑发热起来,她莫不是重生了!
虽然很离奇,但是她是经历过穿越的人,见识过世间的玄奥。
当初她从21世纪,魂穿到了与她同名同姓,刚出生的小婴儿杜婵音身上,代替杜婵音在这个时代生活,不是也一样诡异离奇吗?
只是她为什么还是在这里,而不是回到本该属于她的时代?
芊书端来青花缠枝纹茶盅,随着一股清甜的水流入喉咙,杜婵音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微微抬头看着蜜合色梅花纹幔帐随风拂动,窗下酸枝木镂雕镶理石八仙桌上摆着一只花斛,里面是一把朝气蓬勃的半枝莲,紫色的花朵小巧玲珑,让周围顿时鲜艳亮丽起来。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十一岁那年。
因为母亲忌辰那日,她心里悲伤不已,便带着芊书来到了,以前常和母亲来的庄子上散心。
这庄子是母亲的陪嫁,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想起母亲爱吃山上酸酸甜甜的厚皮香,她一个人偷跑到山上去寻,却迷了路。
后来遇到了出来觅食的山猪,她跑的精疲力尽,又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回到了庄子上,手上却紧紧攥着半块祥云羊脂白玉佩,庄子上的下人都说是楚潇洛救了她,把她送回来的。
想到楚潇洛,杜婵音嘴里仿佛又泛出苦涩难忍的药渣味,自己为何,不是重生在楚潇洛救她之前?
难道这一世,还是前世那般覆辙?
那她又为何重生?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不,即使楚潇洛又救了她,她也不会再嫁于他,她必不蹈前世之覆辙。
玉佩呢?
杜婵音坐了起来,掀开刻丝如意云纹锦被,果然看见,半块莹润剔透的羊脂白玉佩,躺在身侧,应该是刚才,她起身喝水之时掉落了。
这玉佩是祥云鸟纹图案,玉质透亮古朴厚重,一看就非凡品。
“咦?”
芊书凑过来说:“小姐回来手里就有这玉佩,是不是楚公子送与小姐的?”
是楚潇洛吗?
玉佩被自己抓在手里,显然是跟救自己的人脱不开关系。
前世,她日日把玉佩挂在胸前,楚潇洛见到了,却未曾说过什么,一副不识得地样子。
她一直以为是时间太久,这样的小事,楚潇洛想必早已忘却了,现在想来也许另有隐情。
“芊书,那楚公子送我回来,可有说过什么?譬如怎么救的我?在哪里见到的我?”
前世她一心感激楚潇洛,从未怀疑过什么,也并未问过他当日救她之情景。
芊书道:“楚公子送小姐回来时并未说什么,只说让奴婢等人好好照顾小姐。”
是了,楚潇洛心思缜密,情绪轻易不外露,又怎会对芊书等人说什么?
不过他说与不说,她都不会在意了,今生,她会离他远远的。
怒吼的风,把年久失修的窗户刮得“吱呀”乱响,一间屋檐、屋角都布满了灰尘,木桩也因长时间的侵蚀外皮已经剥落,破旧又阴森的庙里,一个正在打坐念经的老和尚,突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刚刚打水进门的另一和尚正好看到,急忙放下手中的水瓢,上前搀扶:“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见老和尚不语,摇头叹气一声,端起先前放在地上的水瓢,向后门走去。
片刻后,闭目养神的老和尚慢慢睁开双目,自言自语般道:“三世因果经,这都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