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一声炸雷,把天捅破了。
吕仙冰目瞪口呆,脸色一变再变。
在秦王府中,这句话比利剑还危险,比钢刀还锋利,简直像杀人。
要不是他的心脏已锻炼得异常强大,只怕已经爆炸了。
小松也听到了,顿时浑身瘫软,靠到了门上。但见他小脸如同白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像一条条恶心的蛔虫在蠕动,在撕咬。
“莫怕莫怕,仅我一人知晓,不用担心。”何能见他们吓坏了,有些过意不去,尽量放松语气道:“今年三月下旬,家婶何老夫人带其孙何童来秦川府串门,本将曾见过,那孩子很乖巧,很难说没有印象。”
三月下旬见过,现下才七月,不过三个多月时间!
吕仙冰这一惊非同小可。
何能也太能藏了,刚刚在院子门口,必定已识破自己是替代品,只是没有声张。
他心里暗骂,该死的家伙,难怪直接进屋,没在院子门口停留,刚刚也没问他任何其他情况,甚至没喊过他一声侄儿。
吕仙冰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刚刚何能说茶叶不对味,原来是这个意思。
该死,这家伙看起来不拘小节,实际上心机深得很。
高官果然是高官,吕仙冰后背冷飕飕的。
“伯,大将军,刚刚您支开武将军,是为何意?”既然已经戳穿,称呼伯父似乎不合适,吕仙冰改口,后背冷汗哗啦就下来了。
小松瑟瑟发抖,脸上的汗已经蜿蜒成一片,若不是太过害怕脚发软,只差要转身打开门逃出去。
“是的,我有意支开他。”见吕仙冰能看出他心意,何能并不隐瞒,反而颇为赞许地道:“在院门口本将便看出来了,原本说几句话便走,你这孩子很讨人喜欢,倒是令本将很意外。”
“是,伯,伯父,小侄谢过伯父活命之恩。”关键时候,吕仙冰不能掉链子,忙又改回来。
刚刚那一刻他好比溺水的孩子,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稻草,怎肯丢掉。这件事一旦被外人知晓,何武必然逃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他心想好歹何能是他的堂兄,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那么狠心。
他立刻就想到了,何武一定也是这么打算的,要不然绝无可能让他顶替何童进秦川府,这可是拿一家老小的命在冒险。
他猜的没错,何武的如意算盘甚至何能的想法确实如他所料。
何能初见吕仙冰,知道被何武耍弄了,心中很是生气,但又不能戳破。
原本他想进屋草草说几句,便借故离开,哪知吕仙冰的见识和心智远超出他一般认识,让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他很尊重的名字。
“望大将军开恩!”小松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这件事一旦败漏,他也是要被砍头的。
报到那日,他目睹别人掉脑袋,心慌意乱,差点被质询官问出破绽,在那过程中他魂儿都快吓飞了。
等到住进小楼,这几晚都还在做噩梦。
“小事小事,莫慌张,你起来吧。”何能见两个孩子吓坏了,忙柔声安慰,跟着又恨恨地说道:“何武这个孽障,真是活腻了,胆子也忒大了点。”
也难怪何能生气。
他与何武是堂兄弟,秦王深究起来,他也跟着受累。虽说不至于人头落地,但秦王一定不满,毕竟是他提前给何老夫人透漏的消息。
“小松,给伯父添茶。”吕仙冰忙岔开话题。
小松还在回魂之中,闻言哦了一声,却不没有挪动脚步。
“嘿,不用客气,好孩子,伯父很喜欢你,好侄儿。”
他见吕仙冰懂得分寸,又临危不乱,十分赞赏,连说好孩子好侄儿,算是默认了吕仙冰的身份。
但后面的话刚一出口,他意识到不妥,改口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安心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伯父让武则给你们送来。”
吕仙冰注意到何能终于自称伯父,并改口称他为侄儿,知道危险过去了,不禁大喜过望。
正说着,门外响起敲门声,吕仙冰示意小松开门,小松迟疑了一下,转身将门打开。
外面是武则,他走进门,见小松满脸是泪,稍感诧异。但何能在场,他不方便问,向何能禀报道:“大将军,末将已知会食堂,他们会单独安排,等一会送过来。”
“好,武则,回头你送些上好的茶叶过来,再看看童儿还缺什么。”何能吩咐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王府的点心十分美味可口,相当难得,回头本将安排一下,你给拿过来。”
“是,大将军。”武则答应。
吕仙冰赶紧谢过,心中暗暗松了一口,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小松。
小松这时回过魂来了,朝他挤了挤眼,连带用袖子擦了擦泪水。
这场会见终归是有惊无险,何能饭后便带着武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