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诚眼睛都瞪大了,“三十?你做的这是什么生意?一个月三十的利?还只是借钱的利息?这简直!你要借多少?”
“最少五十万,再少就不借了,太少不值得。要是能再多点儿倒是行,不过不能超过一百万,再多就用不着了。”李桑柔笑眯眯。
文诚一个子呛着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做生意?你得把话说清楚,五十万,一个月三十的利,三十!不是三成?你打算把这巴陵城抢一遍?抢一遍都不一定够吧?”
“抢一遍肯定不只五十万两。”
李桑柔笑看着文诚,顿住话,竖着耳朵听了听,上身前倾,勾着手指,示意文诚也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买杭城的绸子,我有一个极好的卖家,手里有的是上好的绸子,全是杭城最新最好的货,她给送过江。”
文诚呆了片刻,抬手按在脸上,用力揉了好几把。
“昨天,世子爷还在说你,说你从三月里就下落不明,他很担心,不知道你又做什么大事去了,你还真做大事去了,你从哪儿找的这极好的卖家?有这样的卖家?杭城的绸子?”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银子,你从这里给我,我在建乐城还你,你在建乐城指定个人,我跟他交接就行。”李桑柔一脸笑。
“这事儿,我作不了主,你得找世子爷商量。”文诚心眼转的飞快,由愕然而狐疑不定。
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像不只借钱那么简单,也不光是私运绸子的事儿。
“这事不能告诉他,这是咱俩,你跟我的事儿。
“我要是找他商量,这银子,你没有,他也没有,对吧,那这银子的事儿,他指定得写个折子什么的,这一写就麻烦了。”李桑柔认真道。
文诚默然。
他手头确实有这么一笔银子,这银子不是他的,也不是世子爷的,这是荆州今年的春赋,要押解进京的那一部分。
她跟他商量的,就是这笔银子。要调用这笔银子,必定是要世子爷点了头,可绕了这么一个弯,隔了一层,世子爷就能强行装作不知道。
她借银私运绸子,这事儿,世子爷要装不知道,皇上也要装不知道。
她给三十的利,这是要上交绸子税呢!
不只是这么简单,她要这税银,肯定还有别的想法,这位大当家,不是七窍玲珑,她是满身的洞点儿!
“从前,江南过来的绸子,最少也要收一半的税银,南下了毛料,南梁也是这么收。”文诚想到绸子税,瞄着李桑柔,先试探道。
“那就五十,不能再多了,我还担着风险呢。”李桑柔爽快答应。
“你的绸子,从哪儿过江?那个极好的卖家,你就这么信得过?”文诚眉头拧成一团。
世子爷一直担心她,这几个月不声不响,又要生出什么大事,唉,还真是,这事儿可不能算小!
而且,只怕这还是浮在上面的,底下还不知道有什么!
“江州,我已经运了头一批绸子过江,一共五百车,再有几天,这五百车绸子就能到建乐城了。这五百车绸子,足够担保我借的这笔银子。”李桑柔干脆直接的答道。
听到江州两个字,文诚眼睛再次瞪大,“江州!那你……”
“别打那些没用的主意!在商言商!”不等文诚说完,李桑柔断然拒绝。
“我没让你怎么样!你想哪儿去了,算了我不问了。”
李桑柔这份干脆直接的拒绝,仿佛一巴掌怼在文诚脸上,差点把他憋着。
“我先跟你说一声,几十万银子,也不算多。”李桑柔打了个呵欠,一只手按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从黄梅县过来,日夜赶路,困得我这心里一团糊涂,五十的利好像多了。
“我先去睡一会儿,你好好想想,中午别叫我,我要好好睡一觉。”
“好。”文诚忙站起来,将李桑柔送到小院门口,看着百城带着她,往旁边空着的几间上房过去。
午时前后,顾晞回来,文诚急迎上去,“大当家来了。”
“嗯?”顾晞十分惊讶,“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让人去找我?人呢?”
“从黄梅县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好几夜没睡,说先睡一觉,不让打扰,睡着呢。”文诚忙指了指旁边那两间上房。
“她没什么事儿吧?”听文诚说李桑柔日夜兼程赶过来,顾晞眉头皱起。
“真不能算没事儿。”文诚一脸苦笑,先让着顾晞进了屋,才压着声音,将李桑柔要借钱,以及私运绸子的事儿说了。
“她这是找描补来了?”顾晞眉毛扬的老高。
“只怕不光是找描补。”文诚苦笑摊手。
“能从江州城运五百车绸子过江,这人,是谁?”顾晞眼睛微眯,看着文诚问道。
“我刚才也在想,还有,她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一出手就是五百车绸子,那人,就这么信得过她?”文诚声音落低。
“咱们能拿出来多少银子?”顾晞想了一会儿,看着文诚问道。
“刚收齐了荆州的春赋,春赋都是现银,咱们的军费不能动,还有八十万两,都在鄂州城,前天收到潘府尹的信,说是已经重铸好了,随时可以运往建乐城。”文诚答道。
“都给她。”顾晞抬了抬手指。
“要是她把这银子运往江州城?”文诚拧眉看着顾晞。
“江州城……”顾晞拖着声音,嘿笑了一声,“她要运过去,就让她运过去,一会儿我写个密折,跟大哥说一声。
“江州城那个杨文,一个莽夫而已,能从一个偏将,做到如今的一品将军,驻守江州城,全凭运气好,也是因为这二十来年没打过仗!
“不知道她搭上的是谁,我觉得肯定不是这个杨文。嘿。”顾晞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杨文可是出了名的治军有方,他驻守过的地方,城墙堡垒必定修的极其结实,兵卒衣甲鲜亮,诸般种种,肯定比别处齐备。”文诚接话。
他对南梁各处守将,都十分熟悉。
“我去南梁那一回,没少听人调侃他,说人家当兵打仗是为了养家糊口,他当兵打仗,是因为钱太多了,得往外散散。
“她搭上的,也许是杨文那位夫人,听说是商户出身,极擅做生意,不过都说那位夫人眼里只有钱,风评不大好。
“这个不用多想,我信得过她。”顾晞拧起的眉,又舒开了。
“这八十万两,都是现银,可不轻,能抵四百来人的份量,要不要?”文诚看着顾晞,低低问道。
“不用。”顾晞沉默片刻,慢慢摇了摇头,“咱们大军要是靠近,对方必定紧缩回去,这船就不能靠近。
“江州城那样的险要地方,四五百人能顶什么用?再大的本事,也是送死。
“杨文那位夫人是不是个真正的生意人,咱们不知道,可李姑娘肯定不是生意人,她只是偶尔做做生意。
“她心里有数的很。
“把咱们手里的金子,都挑出来给她,这样轻便些,她也能方便些。她要船要人,你替她安排好,一步不要多做。”
文诚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