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李奇叹道:“我对优雅的理解,跟你完全不同。”
“优雅跟音乐、文艺甚至欢悦一样,是凝聚贵族阶级的润滑剂,是贵族阶级向外散发能量,彰显高贵的符号。当优雅跨出贵族阶级的时候,它就成了一条界线,一条柔软的,不必动用实际力量,就能让平民和奴隶认识到彼此不同的界线。”
李奇盯着女伯爵的眼睛说:“优雅,是贵族阶级对自己高人一等的宣示,是对下等人优越高贵的炫耀,它怎么可能传递善意和爱呢?”
“阶级?”
女伯爵品味着这个新鲜而陌生的词汇,一丝寒意在心底散开。
李奇说:“对,阶级……不管哪个世界,哪个纪元,总会有一群人掌握着力量以及产生力量的东西,世代相继的压迫和剥削另一群人。这只是最粗浅的划分,总之每一群人,就是一个阶级。”
女伯爵的语气变得有些虚弱:“可你不是贵族吗?赤红女士不是爱神吗?教义不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爱?为什么你说这些跟你的立场,你的信仰相互矛盾的话,会这么冷静?就像在说跟你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李奇摊手:“这跟我个人的出身和我个人的情感无关,我只是在说世界的真相。”
女伯爵小声问:“赤红女士的教义?”
李奇笑而不语,女伯爵勉强笑道:“我总算明白,你想让所有奴隶获得自由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信仰了。”
你现在是不会明白的,但已经看到了方向。
“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谈你的信仰”,李奇看得出,女伯爵心里已经有了根钉子,到这个程度也就够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优雅”还真的跟阶级理论沾了点边,现在革命理论就缺这个核心了。
女伯爵信仰的这位优雅女士,不知道源初神职是什么,如果……
李奇暗暗摇头,自己是想多了。
“对……是我的信仰”,女伯爵喘了一会,忽然对李奇挑起了眉头:“好你个李奇,是想动摇我的信仰吗?我可是优雅圣女啊!”
“那就不要做跟你身份不相配的事情”,李奇知道她是佯怒,笑道:“让贵族对平民和奴隶传递善意和爱什么的,这是在违背优雅女士的教义哦。”
“等你成了我的教宗,再对我发号施令吧”,女伯爵完全缓了过来:“你刚才那些话,大半都是在糊弄我,就跟以前糊弄提米一样,对吧?”
李奇再度笑而不语,女伯爵也没在意,接着道:“按赤红女士的教义,咱们不该是敌人吗?你还跟我欢声笑语的,你的神祇不会谴责你信仰不坚定?”
“咱们是私对私嘛”,李奇腆着脸说:“吾主可不是正义之神那种教义不同就是生死仇敌的疯神。”
不管什么教义,费恩的其他神祇天生就是她的生死仇敌啊。
“你啊……不再是以前那个既青涩又可爱的小家伙了”,女伯爵抱起了胳膊:“以后我可得当心了,不能再给你甜头,你已经到了可以吃人的年纪……”
你现在就是在给我甜头好吗?把胸部托得那么高干嘛啊!
李奇讪讪的转开眼,心说掉节操的功力终究还是稍逊一筹。
“唉,如果特蕾希娅能跟你一样就好了”,女伯爵又变得郁郁的:“这段时间我也不只是因为这个伤脑筋,特蕾希娅……”
她眼圈又微微红了:“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她倒不是因为成了女王就目中无人,看不起我了。而是……怎么说呢,我感觉她似乎除了这场战争,除了推翻迩香以外,什么都不顾了。”
“我对她的状况很担心,劝她手段温和一点,多团结一些人,她就认为我是在帮你说话,说我被你,被赤红女士的那套东西蛊惑了。”
“她的某些话跟你刚才说的有些像,她认为从上到下的秩序胜于一切,善意啊,怜悯啊,爱啊这些东西,虽然是必要的,但得有限度,不能碰触秩序的底线。超越界线的这些东西,只是弱者的安慰和别有用心者颠覆秩序的邪恶企图。”
“所以,她骂我是……胸大无脑的花瓶。”
李奇静静听着,看来这才是女伯爵了无生趣的真正根源。
“我可不敢问国王的事情,只是稍稍问了下凯瑟琳的事情,她就很生气。”
女伯爵摊手苦笑:“她把我踢出了忠诚神盟,也没让我再担当任何王国里的职务,李奇,我现在成了孤苦伶仃的可怜鬼。”
李奇暗喜,这是个机会!
之前已经决定将对外接触的通道转移到克斯特王国,但哈德朗王国这边肯定不能丢。等领地跟厄普西隆的固定传送门建好了,这里未尝不能做更多铺垫,李奇正愁没有一个好的代理人呢。
“看,我已经对你够坦白了,难道你连一丁点口风都不露吗?”
女伯爵眼里闪起了光芒,那是李奇前世非常熟悉的八卦之魂。
果然,她直奔要害:“我们离开王厅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凯瑟琳公主真的在你那里吗?”
李奇有些犹豫,他还不确定该让女伯爵知道多少。
正在沉吟,客厅的门被轰然撞开,艾丽拖着大剑,杀气腾腾的冲进来,身后还跟着满脸惊惶的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