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哈林,克斯特群鹰军团的首领之一,因为祖辈曾经是伯爵,被大家戏称为弗哈林伯爵。
他和群鹰军团的人在伽玛城落户了两个来月,曾经几次求见芮萝尔,还去过芮萝尔工作的地方找她。只是说同为克斯特人,想联络感情什么的。芮萝尔头两次还以礼相待,后面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就不再见了。
即便萨达尔很迟钝,仍然能感觉到弗哈林对芮萝尔的态度不同寻常。
跟男女情爱无关,弗哈林看芮萝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面凝结了千百年历史荣耀,现在却被卷了起来,沾满灰尘的战旗,满含着遗憾和痛惜。
“在你们费共眼里,我果然是个不安定因素啊,萨达尔先生。”
弗哈林显得很平静,语气里还含着一丝无奈:“我也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萨达尔眼里闪过一丝水银光芒,冷声道:“其他人也都滚出来!”
从弗哈林身旁挤出两个身影,和弗哈林一样,并不是有隐身能力,而是用了魔导器。可在有全系赤红神力的萨达尔面前,这样的隐身毫无意义。
魔钢长剑上红光闪烁,萨达尔权衡着全力一击能不能干掉这三个人。
弗哈林说:“不要冲动,萨达尔阁下,你不可能一下解决我们。而且你一旦全力攻击,就无法确保公主殿下还在你的手里了。我们怀着必死之心而来,不要小看我们的决心。”
萨达尔鄙夷的道:“你们果然是来挟持芮萝尔的,弗哈林,头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另两人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的显得很文静,甚至带着点书卷气,他愤慨的道:“分明是你们劫持了公主殿下!我们是来解救殿下的!”
眼眉阴沉的女子回以更强烈的鄙夷:“不得不承认,你们费共把夜明珠丢到泥沼里,让她变得污秽不堪,的确是把她藏起来的最好办法。”
“夜明珠?”
萨达尔愣愣的道:“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在说芮萝尔公主。”
弗哈林叹道:“果然,用你这么平庸愚笨的人污秽这颗夜明珠,就没人再感兴趣了。你们的女神,或者说是总枢机,对人心的理解还真深刻啊。”
“弗哈林先生,不准你贬低萨达尔!也别把我当什么东西看!”
芮萝尔可不像萨达尔这么憨,冷声道:“我过什么样的生活,和谁在一起,这是我的自由,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阴沉女子用怜悯的语气说:“不,公主殿下,您现在享受的不过是虚幻的自由,这样的自由不仅迷惑了您的灵魂,还会像绞索一样慢慢收紧,让您越来越……糊涂。再这样下去,即便您清醒过来,也没有力量挣脱了。”
芮萝尔努力压住怒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静青年怒声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他指着萨达尔说:“我们都看到了,您对这个丑陋愚笨,毫无长处的老男人异常倾心,这完全违背了常理。这难道不是费共用什么手段迷惑了您的心灵,让您自甘堕落,委身给这样一个人?”
萨达尔转头对芮萝尔说:“他前一句话说得对,这的确违背了常理。”
芮萝尔白了他一眼,你到底站哪边的?
她气苦的捏了把萨达尔的腰肉,看向弗哈林:“所以呢?你们要拯救我?难道不是把我当旗帜或者王冠这样的东西用,好为你们谋取私利?”
弗哈林低沉的说:“不,我们只是想唤醒您,让您从这种虚幻的自由里挣脱出来,担起应该背负的命运。”
“你们还在做白日梦吗?”
芮萝尔觉得多拖点时间,就不必让萨达尔以一敌三,为自己冒险了:“以前那个克斯特王国已经没了,我也放弃了一切权益,跟那个王室断绝了关系,难道你们还指望挟持我重建王国?”
文静青年说:“不,殿下,我们只是希望您能挺身而出,拯救即将面临悲惨命运的克斯特人。”
阴沉女子更直接一点:“现在费共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克斯特人,尤其是我们这些来自克斯特群鹰军团的人。说我们的人跟魔鬼有关联,很快我们这一两万人就要被集中处置了。送到那个叫什么夏安迪亚的地方去挖矿,都是最仁慈的待遇了吧。”
萨达尔的眼瞳游离着,他是在看增强视野里的信息,恍然道:“你们克斯特群鹰军团的杜布拉被魔君附身了,所有帮凶都来自群鹰军团。”
他又疑惑不解:“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关联,公安自然会查出来,你们要找芮萝尔帮你们说话,这可不是托人求情该有的样子。”
芮萝尔冷笑:“很简单,他们的确跟魔鬼有关联,心虚了呗。”
文静青年再度愤怒:“我们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阴沉女子摇头说:“那只是杜布拉和一些人的个人行为,跟我们无关。不过杜布拉会被魔鬼看中,难道不是费共逼的吗?我们也对这个地方很不满,只是没有他那么激进而已。”
芮萝尔觉得不可思议:“不满?你们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或者只能睡在草堆上?跟以前的生活相比,伽玛城这里难道不是好得太多了吗?”
“我们不是猪圈里的猪!”
文静青年显得很懊恼甚至悲伤:“当初费共的总枢机用强大的力量逼迫我们屈服了,拉维尔又用无比美好的前景蛊惑了我们,我们才来到伽玛城定居。”
“渐渐的我们发现,费共的力量的确很强大,生活在这里的确很安宁,可我们的自由也在一天天减少。”
“日子不能随着自己心意过,必须不停的做事,按照费共的要求去做。平庸的人也不再对尊贵的人敬重,连起码的礼节都没有了!”
“照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被要求起床就念诵词,每天做五遍祷告,连上厕所的姿势都要按规定来呢?”
青年拔高了声调:“我连召集以前的仆人做生意都不被允许!费共规定雇工不能超过七个人,给多少薪水我还不能自己作主,这到底是什么自由!?”
“雇工不能超过七个,可合伙人能超过啊”,萨达尔愕然道:“你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青年噎住,芮萝尔不屑的笑道:“看来你也是位贵族老爷,在老爷眼里,泥腿子怎么可能当自己的合伙人呢?”
青年涨红着脸说:“这有什么不对?”
“怪不得你们要去勾结魔鬼”,芮萝尔说:“伽玛城的大多数人都是平民,现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进了神国。他们安安心心的劳动和学习,就你们那些落魄的贵族老爷,还有浪荡的冒险者们觉得这里不自由。你们当初反抗贝利诺的原因就是想过人上人的日子,现在让你们不能压迫其他人,你们就不习惯了。”
弗哈林摆手止住了还要争辩的青年,淡淡的说:“必须承认,大多数人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能用自由换到这样的待遇,就算慢慢收紧绞索,习惯了也说不上太痛苦。”
他叹气道:“就连我也觉得,就这么安安生生的过平凡日子也无所谓了。问题是,少数人并不习惯,但他们也没堕落到要勾结魔鬼。”
“杜布拉的作为,让他们相信……当然我也相信,因为此事,费共对我们这些来自群鹰军团的人会更忌惮,会做出很严厉的处置。”
“他们准备干点大事。伽玛城大部分人都是克斯特人,他们相信可以鼓动人们起来反抗。”
“我好不容易劝说他们冷静下来,条件是请公主殿下站出来为我们说话。”
芮萝尔冷笑:“我不答应的话,就挟持我,逼迫费共做出什么承诺?”
“这没办法,您被费共蛊惑了”,弗哈林用力所当然的语气说:“王室血脉不是一句誓言就能放弃掉的,何况您是在费共的逼迫下做出那样的声明。看您对配偶的选择,就知道您现在的意志是不自由的。”
萨达尔郑重声明:“我不是芮萝尔的配偶,我是护卫。”
芮萝尔气恼的踩他一脚:“你闭嘴!”
再对弗哈林摇头道:“到底是什么你们产生了我是被人迷惑了的幻觉啊?”
“一位公主,就算是对地位卑贱的护卫倾心,他也总得有很特别的地方”,文静青年用揭示真理的凛然语气说:“比如说很英俊,比如说很虔诚,或者有高贵的血统。如果什么都没有,爱情又是哪里来的呢?难道不是被邪恶的法术控制了心灵?”
芮萝尔怜悯的说:“你真是可怜……”
这时候阴沉女子对弗哈林点头:“已经引开了。”
弗哈林点头,青年挥手丢出一个类似酒瓶的东西,同时说:“殿下,您马上就会清醒了。”
酒瓶炸开,一团青灰烟气急速弥散。
萨达尔右手长剑劈出一道酒红光柱,左手张开八角淡金光盾,拼成护罩,将自己和芮萝尔罩住。
光柱击向青年,青年完全没有反应,一看就是没什么实战经验的绣花枕头。
弗哈林身影扭曲,瞬间闪现在青年身边,虽然撞开了青年,自己却被破坏神力擦中肩头,小半肩膀顿时像瓷器般喀喇喇碎裂,整条胳膊也无力的耷拉下来。
萨达尔没能劈出第二记,那股青灰烟气穿透了光盾,呛得他剧烈咳嗽,芮萝尔更是涕泪皆下。
“弗哈林!”
阴沉女子扶住弗哈林,用愤恨加释然的语气说:“夺心魔脑粉是任何力量都挡不住的,殿下,您马上就会清醒的。就算费共用了再高级的心智法术,也会被夺心魔脑粉清除掉。”
萨达尔挥手荡开一圈暗金光芒,正义神力将这些邪恶烟气一扫而空,可已经有不少被吸了进去,他跟芮萝尔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稍稍缓过来。
芮萝尔愤怒的叫道:“我什么时候被心灵控制了?我喜欢上了你们看不入眼的人,就觉得我不正常?你们才是脑子有问题,你们才被心灵控制了,你们这帮对爱一无所知的蠢货!”
青年和女子愕然,女子问:“怎么没起作用?是不是要等一阵子?”
青年难以置信的摇头:“我们试过的啊,就算是六级的心灵控制,也会马上解除。这可是用夺心魔大脑做的,要卖好几万金蒲耳!”
弗哈林也显得无比震惊,下意识的问:“殿下……你怎么没恢复过来?”
“恢复!?”
芮萝尔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性也成长起来了,呵呵冷笑道:“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抱住萨达尔的胳膊,傲然道:“我是萨达尔从特蕾希娅女皇的手下抢回来的!你们是不是对女皇有什么误解,觉得她会任由我被人控制,然后在她眼皮子底下带走?”
“就算女皇不在意我这个小人物,也得考虑自己的面子啊。”
“哪怕是在女皇面前,我都是自由的,你们啊,真是好笑,居然认为我被人控制了心灵!?”
她整个人都挂在萨达尔胳膊上了,像发表宣言般的说:“我愿意跟萨达尔在一起,原因就是我爱他!跟什么地位什么血统,英不英俊毫无关系!就是因为爱!”
青年像是被无形的大锤砸中,退了一步,身体都蜷缩起来了。
他颓然而苦涩:“我的确很蠢啊,因为殿下一定是高尚而圣洁的,没想到公主也是凡人,会因为那种事情,对蹂躏她的罪人产生依赖,难道是因为……特殊的长处?”
女子看了看芮萝尔,叹道:“布罗斯,别说了,殿下还是纯洁的。”
芮萝尔羞得满脸通红,萨达尔听不懂,她可听得懂。
她恨声对萨达尔说:“杀了他们!”
萨达尔摇头:“还得审问他们呢,怎么能杀了呢?而且他们虽然用心险恶,可挟持未遂的罪行还没严重到死刑的程度。”
芮萝尔无语看天花板,目光落下时,朝萨达尔那个地方溜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