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九十年代初的一个春天,当滨河路园子里的花再次开起来的时候,何宸风家的儿子小树已经快要上小学了,这时候他正跟何老头一人拿着一个小凳子,准备坐在花园树荫下做数学题。
小家伙脚边有个滑板,板上已经有了些磨损,显然已经用过挺长时间,不远处秋千架还在微微的晃动,此时几乎无风,应该是刚刚有人荡秋千了。
何老头把一个小演草本放到矮桌上,然后拿了铅笔和橡皮放在旁边,告诉小树:“玩半天了,别玩了,过完五一,再等几个月你就要上小学,来把这些题做了,省得到时候你跟不上。”
何老头说完,费力地弯下身子坐在凳子上,他胖,坐着这样的小凳有点吃力,可这个高度重孙子用着合适,他愿意迁就。
“哦,好吧。”小树其实还想玩,可是家教使然,让他没去顶撞他太爷爷。
何老头给他留了二十道十位数加减法算数题。让他一道一道往下做。他则在旁边瞅着重孙子。
这时候有些农村的小学招生时的唯一要求就是孩子能把一到一百背下来,这样就可以上学读书了。
鹿港这边的城市小学要严格一些,可也远不能跟若干年后孩子们的学习难度相比。
小树这边做得还是挺快的,前边十几道题里边,除了加法,还有几个是不需要借位的减法,直到还剩三道题的时候,小树被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算。
他歪着头,下意识用牙咬着笔杆。看着那道“26-9=?”发愣。这种借位的他学过一回,可还不大会用。
“怎么?这个不会算啊?”老头故意出了个挺难的题,倒真把重孙子难住了。
“嗯,这个不会算。”
何老头用手指着个位:“你看看,个位数,用6减9不够用,那就借一位。”说着,拿铅笔在数式的十位数上点了一个点。小树本来正低头看着何老头给他讲,听到这里,抬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问何老头:“太爷爷,那它要是不借呢?”
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花骨朵的何老太太听了,“扑哧”一乐,然后立刻努力收回了自己的笑,重孙子学习的时候,她很自觉的保持安静。
而这时候小树小同学仍然一脸正经地等着何老头的回答。
老头听了,看着重孙子,无奈地说道:“它不借,那你问问它借不借呗。”
小树却说道:“它要还是说不借呢?”
何老头泄气地丢下笔,仰头望天深呼吸,“它不借也得借。”
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