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傅珺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探手轻轻拉开了绡帐。睡在外头的流风听到了动静,便轻声问道:“姑娘醒了?”
傅珺低声道:“嗯,我今儿想早些起来。”
流风忙坐了起来,道:“婢子这就唤人进来。”说罢便即起了身,先替傅珺将绡帐挂好,便往屋外走去。
看着流风弯细腰、展薄肩,轻轻盈盈地掀起门帘、推开门扇,将一道窈窕的背影嵌在春日初晨的薄雾中时,傅珺心里忽然一动。
流风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虽说这些大丫鬟们可以嫁得晚些,但流风的年龄也确实不小了。而傅珺却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该如何给流风做个安排。
此刻却是个好机会,趁着四下无人,可以问问流风的意思。
这般想着,傅珺便轻声唤道:“流风,且等一等。”
流风顿住身形,回过身来看了看傅珺。傅珺便向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流风有些不明所以,放下了手里的帘子,轻手轻脚地行至傅珺面前,低声道:“不知姑娘唤婢子何事?”
傅珺便笑道:“也无甚事,便是想问你一声,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流风闻言有些讶异,旋即又有些慌乱。她抬眼看了傅珺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声音微颤地道:“婢子不敢。全凭姑娘做主。”
傅珺笑了一笑,和声道:“这事我还未与沈妈妈商量,只想先问你一声,你是想拿了身契销了奴籍呢,还是想在这府里许个人家,做个管事娘子呢?”
听了这话,流风先是怔得一怔,旋即垂头不语。
傅珺此时正坐在床沿边。从她坐着的角度看去,恰可看见流风的一张脸渐渐地便有些发白,眸中亦闪过一抹极深的忧虑之色。
傅珺没说话。只安静地等着对方表态。
以流风的年龄,傅珺并不想带她回侯府那个是非之地。
流风生得实在很美,在平南侯府,这样美貌的丫鬟很容易会成为别人的目标。或者是某些人的筹码。多年前的月饼事件即是一例。
而再往深里说,傅珺对自己的那位继母郑氏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如果带了流风回去,那郑氏会不会生出些什么想法来。
所以,在给流风的两个选择里,傅珺去除了回京一项。
为了流风好。亦是为了抵消傅珺心里的莫名内疚,流风还是留在姑苏的好。只是,她想以何种身份留在姑苏,傅珺希望能由流风自己做出选择。
过了好一会,流风方才轻声地道:“婢子全听姑娘的。”
看着流风那张美丽的脸,傅珺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流风平素小心谨慎到了极处,说话更是一点自己的意思都不敢露。现下傅珺却是真的想听听她的想法,她这样倒让傅珺也没了主意。
傅珺想了一想,便又将声音放柔了几分,缓声道:“我四月底前便要回京了。在我离开之前,你且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给你的两条路你想走哪一条。无论你选了哪一条,我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流风抬起头来看着傅珺,那双永远带着三分怯懦的眸子里,瞬间迸出一道亮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