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身量高大的男子,穿着件雪白的银针蓑衣,下头是月白色的裤子,足踏镶银边白鹿皮靴,手里提着白篾鱼篓,头上还扣着一顶极大的白篾斗笠,打扮得不伦不类的。
饶是姜姒早有准备,陡见此人亦是大惊失色。她本能地伸手捂住了嘴,将那冲到嘴边的尖叫生生地忍了下去。
那人的脸被斗笠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张润泽的红唇。此时,便见那红唇微微向上一勾,旋即便有一道轻浮的声线响了起来,道:“美人儿,你怕了?”
姜姒勉力压下剧烈的心跳,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动了动唇颤声道:“没有……我没有。”说着她便弯了弯膝盖,似是想要行礼。
那男人抬手止住了她,淡淡地道:“你有何事?”
姜姒煞白着一张脸,依旧声音颤抖地道:“殿……我是想问问,方才那人您可瞧见了?”
那男人撇了撇唇角,不屑地道:“庸脂俗粉。”
姜姒忙道:“不是……不是桃林里的这一个,是方才……方才在席上,我走过去与她说话的那一个。”
那男人的润泽的红唇便又勾了起来,道:“那一个倒是上等货色。是谁家里的?”
姜姒便道:“是平南侯府三房的嫡女,在家行四。”
那男人一听这话,勾起的唇角弧度便更深了。姜姒只觉得两道湿冷湿冷的视线,蓦地便粘在了她的脸上。
姜姒动也不敢动,一任那男人打量着她。
过了一会,那男人忽地一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姜姒一听此言,心下顿时涌上一阵狂喜,忙垂首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会您只等着救人便是。”
那男人隔着斗笠又看了姜姒一眼,转身便向回走。
姜姒忙躬下身来,此时。却听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你不乖哦,怎么一直都是我啊我的回话?”
姜姒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身体一僵,旋即便忍不住地打起抖来。颤声道:“属下……属下无礼,属下万死。”
那男人似是觉得好笑一般轻笑了一声,柔声道:“说什么万死,多晦气啊。你说,我叫许家替你弄一张身契。便收了你在身边好不好?”
姜姒一听此言,直惊得魂颤魄寒,想要说些什么,那上下牙齿格格打战,竟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出了。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全身抖若筛糠,完全动弹不得。
那男人说完那句话,便即没了声息。
姜姒等了一会,见那男人始终不出声,便壮起胆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桃花阵阵随风飞舞,那男人早就不见了。
姜姒只觉得浑身一松,人已经软软地跪坐在了地上,后背的衣裳早就湿透了几重。
她缓了一会方才扶着一棵桃树站了起来,只觉得双腿软如绵花一般,根本迈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