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痛毫无预兆地从脑海深处突然爆发出来,原本陷入深度睡眠的天仪猛然恢复了神志。思维依旧有点混沌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身处于这个狭小的空间之内,坐在一把金属椅子上的他仿佛感觉到四周的墙壁就像是要倒下来一般的把他困在了这里,令天仪不由想起古时候的玩偶胶囊。
“咦,这是什么地方?”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那全是废墟的第七号基地里,绝对不是眼前狭小的封闭空间,闪烁不断的指示灯,丑陋的维生系统,看起来更像是某一种实验用密封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不是天仪四年来所熟悉的任何地方,便是第七号基地之内的各种古怪的实验器材里,都绝对不存在这么不舒服的空间。天仪晃了晃脑袋,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原本是很普通的一天,没错,然后是缥缈来告诉自己有两个老化石终于破关而出了,对,就是这样,然后自己兴致很高地和他们高谈阔论,接着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脑波检验……但是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一醒过来好像世界变了?
“缥缈,博士,教授……”有点分不清这是不是梦的天仪用力地拉了拉自己的脸颊,在一阵真实的疼痛之后立刻寻找起自己所熟悉的人来。毫无疑问地,问题肯定出在那两个老化石身上,难道是他们就无声无息地打自己闷棍,然后要把他丢给恶魔当饲料吗?这也太离谱了,特别是连基地里面无所不在的缥缈都毫无反应,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天仪努力地扭动身躯想要看清这里的布置,熟悉的生命维护系统倒是让他安心了一半,至少这里的环境没有太过超出自己的想象,不过,天仪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用手摸着那些看似普通闪着金属光泽的墙壁时,那少有的温润感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包围这片狭窄空间的全都是完美的结晶金属,这种科技文明最辉煌的时期所能制造的最坚固的物质天仪也只是曾经在缥缈的资料里学到过而已,从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狭小的密封舱室竟然全用这种金属制造?
“不管是谁,出来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仪感到很不妙,但是却没有轻举妄动,谁知道如果触动了什么机关按钮,这里会不会突然毁灭。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他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胶囊里,当然更不想莫名其妙地陷入什么危险。
“这里是方舟计划的执行者,请不要担心,您现在身处于方舟号的第一号救生舱内……”一声和缥缈十分类似的女音突然给出了解答,虽然只是感觉上的细微差别,但是四年来和缥缈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天仪还是很肯定地分辨出了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这种时候最怕孤零零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人存在。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天仪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我是思想仪三号,您在这里是因为……”
还没等这个和缥缈十分相似的声音说完,又是一阵锥心剧痛莫名其妙地从脑海之中爆发开来,随即扩散到全身,让天仪浑身剧烈地颤抖收缩着,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原本清晰在耳的声音变得混乱,变得噪杂,剧烈的疼痛让天仪根本就理会不了思想仪三号所说的话了。天仪十分肯定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成长培养槽的功用可不只是供应人体所需的物质和能量,还能改善人的体质使之更加适应各种环境的考验,所有已发现的疾病病毒都不会对天仪起任何作用,更别说还有什么显性或是隐性的脑部疾病没有被根除的了。
“重新定义载体……载入中……读取备份记忆资料……读取中……”
令人作呕的感觉让天仪的思绪混乱不堪,知道这个听了四年的熟悉声音的出现,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才缓缓地平复了下去。浑身传来一种难以言明的麻痹感,天仪甚至怀疑自己全身的神经末梢是不是都已经失去作用了。天仪努力定了定神,思维慢慢地活络了起来,刚才不是缥缈的声音吗?自己绝不会听错的,但是……为什么声音会从自己的脑海里直接响起呢?
“天仪先生,天仪先生,您没事吧……天仪先生?”这次的声音是从耳边传来,显得很是焦急担心,浑浑噩噩的天仪这才想起好像是有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思想仪三号正在和自己说话……
“呃,我,我没事……应该吧……”天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疼痛的影响还没有过去,让他的语音断断续续的,“我的身体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痛的……”
类似缥缈的声音仿佛放下了心,“啊,请您不用担心,这只是共生时的正常反应,啊,没有时间了……,天仪先生,能直接和您交谈我感到很高兴,再见了……请您要让姐姐开心哦,拜托你了……”声音越来越低,好像飞速远去了,又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等等……”没有等天仪理解所听到的话的含义,所处舱室猛然一震,让还没恢复常态的天仪“呼”的一声狠狠地撞在了金属壁之上,紧接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等到撞得头昏脑胀的天仪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又迫使他紧紧地贴在了金属壁之上……
“这究竟在搞什么鬼啊!”天仪心中不由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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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王国法里斯是从洪荒年代就立国至今的古国,它的建立是人类蒙获神恩,走向文明的开始,也是神圣纪元的开端。当时,无论任何种族都信仰着唯一的主--上帝耶和华,并崇拜着形象优美,力量强大,温暖和煦的天使们,众神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建立起来的。
经历了数万年的变革,原本神圣王国领土所遍及的整个大陆已经由西方的魔法师国度额尔尼,西南方的沙漠王国古兰,东方有黄金国度之称的贸易联盟,东北方的兽人王国格鲁和中央的法里斯王国分而治之,而原本建立在大陆各地的众神教祭堂,也随着国家与国家的分别以及对立,除了法里斯以外的地区,大都没落了。
另外,由于魔族在神圣纪元六二二八年以及一三三二五年两次大举进犯,并在大陆的西北角建立起一条贯通人魔两界的魔法通道,众神教于一三三三零年,由当时的主祭李那列斯八世命令受高级祭祀祝福的神圣骑士团进驻德克德黑盆地(后称魔鬼盆地),建立神圣骑士领,以拱卫圣都巴比伦……
法里斯王国,纪元一四七二三年,圣都巴比伦,观星台……
深邃的夜空依旧是那么得迷人,起落闪烁的繁星就像是调皮的孩子,不即不离地吸引着许多智者的省思,遵循着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玄奥轨迹,星见迷失了,相比起如今众神教的腐化颓废,星空纯洁得就像是白纸一样,一身黑色滚金边祭祀袍服的星见好像和夜空融为了一体,她倾听着星星们的呢喃絮语,悄悄地观察着世界的变化……
一个修长的身影缓步走上了通向观星台的纯白大理石长梯,一身纯白色的祭祀服却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圆帽,显示了来人神*士的身份。他的脚步很轻,仿佛不愿意惊动高台上那动人的倩影,“真美,在你专注地观星的时候你是最美的……”来人默默地想着,仿佛痴了。
蓦然,一颗暗红色的流星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受惊的星星们慌忙地躲了开去,光,好像在刹那间被夜空吞噬了,满天星辰在那颗越来越耀眼的流星面前黯然失色……
流星是匆忙的过客,转瞬间就隐没在茫茫苍穹之中,只余下那暗红色的轨迹,好像是死神的收割镰刀,勾去了星星们纷乱的灵魂。过了许久,星星们才又隐隐约约地闪烁起来,却仿佛避开那淡淡的,却仍未消散的暗红轨迹。
神*士从沉醉中苏醒了,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恭声地对黑色的人影说道;“星见大人,大主祭大人邀请您参加在真理宫殿举行的宴会,您是否要去参加呢?”
然而那黑色的人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好像还没有从刚才那突变的星象中回复过来,只是嘴里喃喃自语着:“真是一颗不吉利的星星啊,突然光芒耀眼……又突然暗淡而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暗红色是她的星尘吗?仿佛满天星辰都要随着它一起坠落似的…………”
“嗯?大人?”
“哦,是丘利神官啊……”星见很不满有人打断自己的沉思,但却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来者的存在,“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丘利神官丝毫没有对星见冷淡回答表现出不耐,只是恭敬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大主祭大人邀请星见大人去真理宫殿参加宴会,听雅格主教说是彼得罗三世陛下召开的。”
玛探雅……不管你怎么掩藏,又怎么能瞒得过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呢……星见依旧悄然而立,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这一片神秘的夜空中似的,然而她的内心却丝毫无法平静……你是回来复仇的么……想到那丑陋痴肥的身躯,心狠手辣无所不为的阿谀巴结,星见根本不愿意和记忆之中那个熟悉英武的身影联系在一起,即使这一切都是无奈的事实……
星象是那么的混沌不明,就像是王国如今的现状一样,表面上依旧是荣光赫赫,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各地主教只知敛财而不知为上帝传达福音收拢人心,圣都王族和教派内的主祭们势如水火,还有不知有何打算的玛探雅……这都深深地动摇了法里斯的国力。再加上兽人王国格鲁越来越明显的军事威胁,额尔尼的魔法文明,还有贸易联盟的经济实力……想到这里,星见不禁觉得很无力,一阵深深的疲倦感侵蚀了原本玲珑剔透的内心。
丘利神官看着默默不语的星见祭祀,再次问道:“大人?您要不要去呢?”
“哦,好,先等一下,我沐浴更衣之后就去。”尽管对如今那个陌生的大主祭感到非常的失望,对他那些党羽更是极度厌恶,但是,作为云中城的代言人,大主祭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而连星见自己都不知道,或是说不愿承认,内心深处还留存着那么一点让一切重新回到过去的幻想……
“是,在下先告退了。”丘利神官得到答复,只是默默地转身便要离开去回复。
“等等……”星见迟疑道。
丘利神官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身,轻轻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星见沉默了许久,最后仿佛受不了丘利目光的逼视,转过身子背对着原本她认为在古烈德家族消亡之后会成为她丈夫的人:“……你先去叫路易和希丽娅来我的星图宫,我有事和他们两个人说。”
“遵命。”背对着丘利神官的星见不知道他的表情,从话语里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只有轻缓而规律的脚步声慢慢地远去……
“对不起,一直麻烦你,还有,抱歉,不能爱你……”星见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她知道这一生再也没有那种可能了,自己已经不是那无忧无虑天真任性受人宠爱的公主了,而他也不再是那最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皇家骑士的优秀贵族了,自从玛探雅那暴躁狂热,甚至是凶狠的目光出现在自己面前,自从自己被彼得罗皇兄安排为众神教的观星主祭,一切的情感都只能冷冷地抛弃……
远处的丘利好像听到了星见的内心,苍白的好像许久没有见过阳光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心中默念道:“能为你服务,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奖赏了……”
……
星见呆了一会儿,才缓缓摇摇头,仿佛要把那不该有的思念全都赶出自己的脑海。过了好一段时间,内心逐渐地平静了下来,思绪又回到了刚才那诡异的星象上来。“那究竟代表了什么呢?看样子是落在了额尔尼的国境内……唉,不想了,先应付那无聊的宴会好了……”
环视了一下四周,古老的观星台经历了万年的风吹雨打,矗立依旧,星见默默地祈祷着,祈祷着上帝能赐福人类,祈祷着人类能变得象星星一样纯洁,祈祷着法里斯的国运能经久不衰……
耳边传来了宴会喧嚣的吵闹,星见沉默地起身,眼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西方那颗流星陨落之处,“你的到来,究竟会给我们法里斯带来什么改变呢?”星见没有再去深入思考,“一切等到发生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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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几可剥离血肉的狂风,后悔不迭的天仪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本太空舱的设计很完美,再加上有号称最坚固的结晶金属构造外壁,能够在最大限度内保证乘坐者的安全,可惜,这一切的保障都要建立在这位乘客能够好好地坐在太空舱内那张特制的椅子上。当救生座椅按照程序弹射出去的时候,本来应该被保护的人员却受困于蓦然增加的重力而被贴在了外壁之上……
虽然结晶金属的质量可以让人放心,但是在贴着一块金属板像是导弹一样朝着地面坠落下去的时候,天仪想到的只有“死定了”这三个字,即使这块金属板完好无缺,自己这个厌恶魔法武技锻炼的人却绝对会被这股冲击力震成碎片。
外面很黑,高速运动之中的天仪只能凭着一些基本功勉强保持自身的稳定,如果连身后这块垫背的金属板都飞了,就失去了最后踏脚反弹减少冲击力的机会,那绝对是死路一条了。狂风刮得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只能从微微的眼缝之中隐隐约约觉察到底下漆黑的大地,这种时候惊慌失措只会带来死亡这个唯一的结局,天仪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够在这种十死无生的状况下还这么冷静。
“太空舱分离外壁至少减弱了百分之五十的速度,如果能在着地前一瞬间借助结晶金属反弹,运气好的话,或许只断一双腿吧……哇,我不要啦,早知会这样,我就好好练习那些魔法武技了,我知道错了,谁来帮忙啊!”努力克制所得的平静在眨眼之间就被歇斯底里的哀怨搅得混乱不堪,奇怪的是天仪对于着地时间的计算和感觉却依旧清晰。
模模糊糊地,已经到了可以看清一座森林轮廓的距离,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即使在魔法屏障之下依然刺得天仪脸颊生痛。没有迟疑,没有思索,仿佛完全是出自本能地,天仪奋力踏在金属板上一跃而起。
骨折的清晰感觉带着无比剧烈的疼痛灼烧着天仪已经不堪重负的神经,猛烈的震动像是要将他全身都撕裂开一般,在万分之一秒的浑噩之下,寄望于老天保佑的天仪仿佛感觉到了周身的狂风徒然改变了脾气,变得温温柔柔的……恍惚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随着风翩翩起舞一般,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好像在轻唱着摇篮曲,天仪精神一松,就这样沉沉地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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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错落有致的树影,懒洋洋地洒在了天仪身上。背靠一颗巨大古树的天仪没有一丝动静,安眠中,天仪的和谐呼吸与这座森林的气息水*融,让他仿佛融入了这一片天地之中,在一片鸟语花香之中丝毫不显突兀。
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是感受到了那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所带来的舒适,又仿佛带着喜悦从一个完美的梦境之中醒来,依旧有些迷糊的天仪伸了个大懒腰,揉了揉有点不适应阳光的双眼,疑惑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