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这才知道张赟说的包袱是什么,豪族?想都不用多想,五姓七望肯定掺杂其中。本以为这些家伙会知难而退,结果他们竟然不玩儿阴的了,玩阳谋?
见李承乾脸色不好看,李纲嗤笑道:“怎么小子,你难道以为老夫必败不成?”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您的学识,弟子自然知晓,可是这经纶会,豪族中不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如果他们车轮战,您未必顶得住啊。虽说您是上驷,可是也架不住一群下驷欺负不是?”
听到弟子的马屁话,李纲的脸色才缓和些。殊不知这一切落在杨度等人眼中,确实赤裸裸的挑衅。这老不死的,分明是在跟哥儿几个炫耀自己的徒弟。
混蛋!老夫明日就在学生中也挑选一两个亲传,必不让你这老儿专美于前!
“车轮战是在所难免的,而且就算他们不用车轮战,经纶这方面,老夫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真要说的话,老夫也就是跟豪族族长一个水平,他们族里的老怪物只要出来,老夫没准儿就得败了。”
五姓虽然讨厌,但是他们族群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嗯,人才。他们能够获得世人的尊敬,朝廷的敬重,皇族的忌惮,就是因为他们那庞大的底蕴。而世家的底蕴,最不能缺的就是人。
杨度也皱眉,沉吟道:“老李这话不是认怂,老夫五年前曾经跟王家的一个族老探讨学问,当时众多小辈在面前,也就是王老儿给老夫留了两分薄面,否则当时就下不来台了。”
一听杨度这么说,众人都很惊讶。
老杨本是杨家人,虽然是皇族远亲,可是隋朝的时候借着天家的便宜博览群书,学识是众人中都公认不如的。连他都差点下不来台,更别说他们了。
见众大儒都面露忧色,李承乾笑了:“先生们,咱们是不是想当然了?既然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咱们干嘛非要跟他们比钻故纸堆儿?比文采不行吗?”
李纲瞥了一眼李承乾,嘿了一声说:“小子,就是诗文,你觉得我等是他们的对手?别看他们名才不显,要知道族里也不缺吟诗作赋的好手啊!”
这下,李承乾的笑声更加自信了:“先生们,小子觉得,咱们未必就不能赢,只要....”
听了李承乾的话,几位老先生也笑了,姚思廉贱兮兮的笑道:“老夫虽然在修梁书,可是咱们大唐的故事也想记录记录,等梁书修好,老夫就把这件事记到唐书里,而且好好的宣扬一番。毕竟是兴盛文坛的大事件,不浓墨重彩怎么行。”
听到姚思廉的话,几位大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只要是姚思廉写的史书,哪怕是唐书,后人都必定会追捧,那这样的糗....文坛盛事,当真要名扬千古。
杨度则很不信任的看了李承乾一眼,皱眉道:“太子的文采,老夫并不怀疑,可是....”
没等杨度说完,李纲就悠然道:“老杨,怎么样,要不要再赌一次,老夫家里一段时日没住,恐怕都积灰了,正缺个打扫的。”
上次的赌注,杨度可是真的付现了。虽然只是他们老人家彼此间的玩笑话,可是只要赌约确立,哪怕头拱地,也是必定要完成的。
心一横,就要答应,却被陈思道给拽住了。
陈老头太了解李纲这老混蛋了,只要这么说,就一定有底气。
只是不知道,他如何对太子有这样的信心,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十一岁的年纪超越八十多岁,有可能吗?
敲定要做的事情后,课间活动时间结束的钟声也响了起来,几位有课的老先生赶忙往教室赶。
推着老先生从会议室里出来,李承乾笑道:“李师,弟子这就回长安,向父皇请旨!”
李纲点了点头,他老人家觉得,能够写出《大唐少年说》的李承乾,恐怕还真能应付得了。
上午到的学院,李承乾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又回了长安。
见到皇帝老爹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李承乾就奸笑着写了一张纸,送去学院印书坊,再让刚刚恢复满员的太子亲率把告示张贴到各处。
长安人习惯了时常看到官府的公告,所以公告栏更新了什么,也就不去追问。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庄稼汉,对文字不感兴趣,除非是很重要的事,不过那个时候必然有识字的人会读出来,再彼此传递。
平民不怎么关心,勋贵、世家、官员们却格外的关注。如今获得太极殿的那位,现如今才是彻底坐实了九五之尊的位子,底下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本以为又是皇帝发出了什么告示,可是当他们看到公告的开头时,却一脸的懵逼。
“太....太子教?”
“怎么回事,太子竟然发出太子教了?”
愚笨一些的人只会以为是太子发出了太子教,聪明的人却知道,如今太子还没有涉政,想要发出太子教,必定是获得了皇帝的同意。这么说,就算这是太子教,也算是皇帝的意思。
再一次聚集长安的世家豪族,听说太子教出来后,当即命令自家子弟去看内容。
荥阳郑氏家主郑爨,这一次是抱着扬家族名声的目的来长安的。
愚蠢的清河崔氏,因为蝗灾之时被太子打败,崔焙那个悲催的混蛋又当廷发疯,不只是清河崔氏,连带着他们都受到影响,被指以大欺小不说,还落了一个“输不起”的名声。
名门望族最重要的就是族人,可是比族人性命还要重要的就是家族的脸面。
原来的家主回去后,就被撤销了,如今他既然成了家主,无论如何也要把上一任丢的场子找回来!
就在他捏着茶杯要把茶杯捏碎的时候,出去查看太子教的族人回来了。
“回禀家主,太子教说,学院不愿意跟世家大族讨论经文,他们认输,若是真要讨论,不应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学院刚刚创立,最是缺少典籍。世家不应该不知道这种事,如今硬是要比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太子教上还说,虽然学院不比经文,可若是比诗词歌赋,他们甚至不用派大儒出场,只是太子一人,就可全灭我世家。六月二十三的时候,太子在学院门前摆下擂台,到时候不只是世家豪族,还是文武大臣,哪怕是乡间老农,都可以向他发起挑战。若是落败了,学院的招牌完全可以拿去。”
“只需太子一人?呵呵呵,我世家还真是被小瞧了啊!诗词歌赋又如何?小道而已!郑江,传我族长令,长安郑氏族人中,自负诗词歌赋有强项的,都到老夫府邸来,老夫当面考校他们后,就带着他们,去砸了学院的招牌!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郑江见自家族长笑得恐怖,不由得也对太子看清了几分。
浮华小儿!十一岁的年纪而已,就敢如此猖狂,且看你如何收场!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长安的各个府邸。得知太子竟然摆下擂台一人挑战全部豪族,都是怒不可遏,发誓赌咒的要太子好瞧。
六月二十三,正是盛夏季节,从清晨开始,就不断的有马车窜出坊市,出了长安城。一辆两辆也就罢了,络绎不绝这就过分了啊!
得不到行走街道机会的长安市民们刚要张口吐槽两句,却冷不丁的看到了禁军,立刻夹着屁股避让到两边。果然,不久之后,皇帝陛下的御辇也路过了。
我的天,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勋贵们都发疯了,皇帝陛下也发疯了?
普通的百姓自然不知真相,但是有身份的哪个不知道,今天就是各路文豪到学院赴约的日子。
朝会不开了,皇帝前一天就下令停朝一天,要文武百官都去学院,有才学的随便上场,也好教教太子什么叫谦虚。
朝臣们自然不会把这句话当真,从之前几个言官被远窜来看,皇帝明显是向着太子的,就连倭国使节被杀这样的大事,也不了了之。今日罢朝,与其说是不能错过此等盛会,倒不如说皇帝是去给儿子撑场子去了。
渭水河畔,禁军、左武卫、太子亲率把场地全部清查了一遍,每个入场的人,都要搜身才行。
李承乾就坐在临时搭建的木质擂台上,所谓的擂台,也不过是一个稍稍高于地面的木质平台。平台上的东西很简单,两个相对的椅子,两个并起来的桌案而已。
仓库里给后来学子们准备的椅子,被勤快的初期学生们搬到了外面。这个时候管你是世家豪族,还是文武大臣,坐的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皇帝和学院的老先生们,都是岁数大的老先生,做硬板凳对老腰不好,所以他们坐的都是皮毛沙发。
这一次围观的人很多,都是过来看热闹的,身份不够的他们只能待在禁军包围圈的外面,就是这样,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瞅瞅太子殿下长什么样。以前只知道太子心善,仁厚,如今太子小小年纪竟然还要对那些大胡子老儒发起挑战,当真是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