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皇帝的脸都拉下来了,这事就该到此结束了。
可冷离是什么人?
他连自家的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顾忌南阳帝这老东西?
“世子妃受此侮辱,连在下都看不过去了,我看今晚这宴会是个好机会,世子妃要不略展小技,给自己正正名?”
冷离还是咬着不放,嘴角微勾,但眼神冰冷,似笑非笑的,有点渗人。
朝歌心里那个恨啊,她正个屁的名!
她巴不得夙家三小姐,大将军府世子妃在南阳百姓的眼里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是块扶不上墙的的烂泥。
谢客礼上出风头没刹住车,就惹出来这么多事,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可有些时候,人不去找麻烦,总是会有麻烦找上门的。
比如现在盯着自己不放的冷离,就是一个超级大麻烦!
冷离的到来,把右将军的座次挤下来了一个,正好和太子面对而座。
夙星月心里过不去侧妃这道坎,席间这么热闹她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王雪珍冲她使了好一会眼色,她才注意到。
毕竟母女连心,王雪珍斜眼用眼神指了指冷离,眨两下眼的功夫,夙星月就明白了。
“冷离太子——”
夙星月暗中和周稷打了个招呼,这会看准时机站了起来。
“这位是……?”
冷离眯了眯眼睛,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以冷离的情报网,会不知道她是谁?
夙星月心里愤恨,想着要是自己是太子正妃,坐在周稷身侧,冷离就不会这么问了,根本没想到冷离是在故意恶心她。
夙星月用脚轻轻踢了踢坐在前面的周稷,希望他能介绍一下自己,可不知道周稷是没懂她的意思,还是故意的,完全没反应。
夙正渊还是疼女儿,见夙星月站在那很是尴尬,便主动起身介绍:
“冷离太子,星月是老夫的女儿,如今南阳的太子府侧妃。”
站在冷离身后,抱着手的程文笑出声,调侃道,“你们南阳真奇怪,说是女子不得抛头露面,可这种场合,就连在我们东陵,能开口说话的也得是一府主母,一个侧妃都能起身,真是没规矩!”
程氏两兄弟自小跟在冷离身边,比起哥哥,程文心思更细腻,所以冷离不过说句话的功夫,他就是知道自家主子很不喜欢这位南阳第一才女了。
倒是那位世子妃,表面上看似在处处为难她,但是主子似乎并不讨厌她。
程文想着,又打量了朝歌好几眼。
“星月虽是侧妃,但太子尚未娶正室,现下太子府中大小事情都是她在安排。”
意思就是,虽无正妃的名,但是却握着正妃的权。
“原来如此……”
程文话还没完,拖够了气才继续道,“怪小人不懂南阳习俗,竟不知道在南阳,僭越是值得搬上台面的事。”
意思就是,你越权处事不低调点就算了,还好意思说出来。
“你!”
夙正渊眼睛一蹬,他好歹是一国将军,被个下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找茬,当下脸上就不太好看了。
夙正渊看了冷离好几眼,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冷离斥责,便明白冷离是默许了自己手下的人如此这般说话行事了,自己起身找个了没趣,只能愤愤坐下。
“冷离太子,侧妃暂代主母主持家中大小事务并无不妥,今日祭宴,说到底也是家宴,既是家务事,还望殿下管束下人,莫多过问。”
“大公主……”
程文还准备开口,但被周沐儿迅速打断了。
“怎么,东陵的规矩,是一个下人也能在宴会上出言不逊吗?”
周沐儿眼神凌厉,她开口才总算扳回一城。
南阳帝看着差不多了,开口道,“好了好了,既然星月都站起来了,就演奏一曲吧。”
“是,父皇——”
夙星月甜甜开口,起身,一路仪态大气端庄地走到乐人中间,在一架古琴前款款坐下。
铮铮——
两个清雅的音符从琴弦上溢出,紧随其后的,是一曲婉转悠扬的长调。
只见夙星月信手拔弹,从容典雅,音符灵动,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若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
一曲天上人间,余音切切,回味绵长。
夙星月安阳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就连此前从未接触过古琴的朝歌,也觉得好听。
一曲落,众人还未回神。
“星月献丑了——”
夙星月起身,行了个礼,笑得优雅含蓄,那落落大方的样子,与之前世子妃胆战心惊,诚惶诚恐的模样,对比鲜明。
什么是嫡女风范,什么是拿不出手的庶女,不过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安阳城的第一才女,来人,赏!”
南阳帝一开口,下面拍马屁的大臣们紧随其后——
“夙大小姐这一曲,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夙大小姐惊才艳艳,夙将军教女有方!”
“太子人中龙凤,夙大小姐知书识礼,两人真是天造地设,实乃天定姻缘呐!”
……
这群人都是人精,拍马屁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侧妃这个称呼。
夙星月这一手琴技,别说在南阳了,即使在四国,能比得过的也寥寥无几。
这下,可给太子府和大将军府长脸了。
“月儿辛苦了。”
和刚才不同,夙星月回座的时候,周稷起身亲迎,语气和眼神都透着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