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见两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又十分友善,心中自然生出亲近之意,回道:“摔一下不碍事的。我去建康送信,跑的累了,在树上歇息一下。不成想……”
“不成想偷听我们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啦!”叫苕华的女孩儿接过话头,又开始揶揄无妄,说完仍旧捂着嘴“咯咯咯”地偷笑。
无妄被说中心事,本想狡辩几句,但见女孩儿笑得天真可爱,又怕再说下去被当面揭穿铜钱伤人的事,岂不难看?想到这,他便再也张不开嘴,仍旧涨红了脸,站在原地扭衣角。
苻文玉看看四下无人,又见无妄情态,心中隐约知晓妹妹头上的伤八成是这无妄的杰作了。但他素日为人宽厚谦和,自然便想:看样子,他也不是有意为之。既不是有意,妹妹伤得又不重,此事不提也罢,免得大家都难堪,便忙岔过话去:“这两只乌鸦是你打的吧?很有准头呢!”
无妄见男孩儿对铜钱伤人的事只字未提,心里颇为感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苕华心思单纯,再想不到自己的伤也是无妄打的,只是心疼两只乌鸦而已,生气道:“好端端的,你打它们做什么呢?文玉哥哥,咱们快点给这鸟治伤吧,可别让它死掉了。”
无妄山野间长大,什么样的鸟没打过?此时却觉十分理亏。
苻文玉放下手里那只耷拉脑袋的乌鸦,去旁边矮树丛里折了几根短树枝,又从包袱里取出两个小瓶儿,伸手召唤妹妹去他身边。苕华没理无妄独自过去了。
无妄也想去看给乌鸦治伤,又觉得兄妹俩没叫自己便过去不好,扭捏半晌,终于还是耐不住好奇,一步步蹭过去。
只见苻文玉将短树枝用布条捆在乌鸦的断腿上固定好,又将两个小瓶里的药粉分别撒在伤处涂抹均匀,他把打好“夹板”的乌鸦交还给妹妹,道:“好啦!”
苕华接过乌鸦并不开心,用手指着地上躺着的另一只鸟:“文玉哥哥,还有一只!”苻文玉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鸟的身体,皱眉道:“这只,哥哥救不活了,身体都僵了。”
苕华闻言,放声大哭。苻文玉也颇为伤心,他不知如何安慰妹妹,只有默默地搂着女孩儿的肩头。
无妄只觉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心想:“无妄啊无妄,不就是一泡屎么,你因此就要取人家性命,心眼也忒小了些,真是愧为男子汉大丈夫。”
然而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责与难过多半是因为那女孩儿的伤心和难过。更没有往深处细想,若是从前,他打便打了,吃便吃了,又怎会为一只鸟的生死而愧疚呢!
三人就这样呆立了半晌,苕华始终抽抽噎噎,眼泪怎么也不干。苻文玉怕她再哭下去没个了局,便转移话题道:“苕华,哥哥给你讲讲关于乌鸦的故事吧!”随即拉着妹妹坐到树下,无妄见状也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盘膝坐下来。
男孩儿缓缓开口:“传说,天有十日,每天清晨轮流从东方扶桑神树上升起,化为三足金乌由东向西飞翔,傍晚便落在西方若木神树上。三足金乌说的就是乌鸦了。”
“文玉哥哥,你又在骗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金色的、三条腿的乌鸦!”苕华果真不再哭了,忽闪着一双还潮湿的大眼睛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