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成衣店不多,方柄说三小姐最常去的那家叫“醉烟霞”,青梅应当在那里。
有方柄带路,云衣很快找到了“醉烟霞”的所在,店面不大,此刻却围满了路人。
云衣站在人群外听了片刻,分辨出其中一个极盛气凌人的声音似是青梅的,她索性也不进去了,就近拉住了一位正围观的妇女询问里面在吵些什么。
“听说是云府的丫鬟和镇远侯家的小姐吵起来了,”那人似乎很开心可以将这桩八卦分享出去。
“哦?你可知道所为何事?”云衣只好配合地装出一幅感兴趣的样子,引她继续往下说。
“嗨,你来晚了吧!我跟你说啊,开始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在这儿看上身衣服,云府的丫鬟来给她家二小姐挑衣服,正巧看上了侯府小姐看上的那件,非要买下来,这侯府小姐自是不干啊,那丫鬟就开始撒泼耍横,说她家二小姐如何如何厉害,逼店家卖给她,这不,现在还吵着呢!”刚刚说罢,旁边又一人插进话来:“你说这云府二小姐什么来头,以前光听说过云府三小姐云锦秀外慧中,小小年纪就有凡境五重的修为,这打哪又冒出个二小姐啊。”“说得是啊,而且光看这丫鬟娇纵成这样,这二小姐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衣没有再听下去,转身退出了人群。
方柄看着二小姐平淡的神情,一时拿不准二小姐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性地开口:“小姐,我们现在回府吗?”
“回府做什么?去怡然阁,跟青梅说好在那等她的。”
方柄在府中多年,后院算计栽赃的手段多少也知道一点,他明白青梅这般折腾八成是三小姐的意思。
听闻三小姐心仪镇远侯世子已久,此举大概是要在镇远侯大寿前,给二小姐栽个娇纵蛮横的名声。可我的三小姐哟,你到底懂不懂这祖宗可不是你惹得起的啊,方柄在心中叫苦不迭,犹豫着要如何开口解释几句。
云衣走在前面,注意到身后人迟迟没有跟上,回头看见方柄还站在原地愣神,扬声喊了一句:“跟上,琢磨什么呢!”
方柄慌忙跟在后面,还在纠结怎么开口,便听云衣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有闲心陪着她们勾心斗角,我希望你回去转告我那父亲和三妹,下不为例。”
方柄忙低头称是。
最终那件衣服还是归了镇远侯府的小姐,毕竟“醉烟霞”开门做生意,若是连这点儿先来后到都不讲,今后也无以立足了。
回府路上,青梅添油加醋地好一顿说镇远侯府的人如何仗势欺人夺去了那身衣服,却只字不提此事是她先挑起的事端。
云衣只是听着,一句话不说,方柄跟在后面,只觉得冷汗直流,恨不得上手捂住青梅的嘴。
将云衣送回院子,青梅得意洋洋地去找三小姐邀功,方柄看着青梅三步一蹦的背影,觉得此事还是向老爷通报一下为好。
是夜,栖霞轩。
云峰怒气冲冲地坐在主位,青梅伏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
云衣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心里一阵冷笑,她那父亲大半夜的特地把自己找到这儿来,居然就只是罚个无足轻重的奴婢来示恩。
大概是看见云衣进门,云峰又装模作样地高声斥了青梅几句,刚准备开口招呼云衣,便见她扭头离开了,竟是连进门坐一下也不肯。
云峰一阵苦笑,云衣是云府的摇钱树,可女大当嫁,眼见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她到了婆家还能对云府照顾多少就全看情谊了。原本他是不抱希望的,可最近他那二女儿肯出门了,他就又开始琢磨能怎么笼络了,怎料今天又整出这么一桩。
叹了口气,云峰也不再管伏在地上的青梅,一甩衣袖,也离开了。
云锦愣在原地。云衣如此无礼,她原以为父亲必然大怒,然后她再煽风点火一番,或许父亲一怒之下就不许云衣去侯爷寿宴了。
她可是听闻云衣的帖子是世子亲自送的,虽然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庶女论天赋论地位有什么值得世子青睐的,不过既然她得了世子青睐,她就必不能让她好好地站在世子面前。
不耐烦地挥退了还哭哭啼啼的青梅,云锦随手抄起个茶杯掷落在地。
第二日云衣是被门外的争执声吵醒的,她这院子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今早喧闹至此,云衣暗忖应是三小姐昨日失了面子,今天趁云峰不在,非要来她这儿找回场子。
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云衣拿冷水扑了扑脸让自己迅速清醒,然后才打开房门。
院子里站着一个婆子,带着三五个丫鬟,似是要硬闯进来,翠竹正拦在门前跟她们理论。
见云衣出来了,翠竹忙退到一边,正欲谢罪,被云衣开口打断,“她们是谁啊?”
“回小姐,她们是老夫人派来的,说是侯爷寿宴在即,要请小姐去,教教规矩。”
云衣皱眉看着那几个趾高气昂的下人,暗自衡量了一下敌我力量,在心里叹了口气,“翠竹,帮我梳妆。”
等到云衣梳洗完毕,慢悠悠走到慈安院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老夫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云衣刚进主屋,迎面一个茶杯砸来,碎在了脚下。
云衣恍若未见,目不斜视地走到坐于主位的老人面前,也不行礼,就这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