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一边泡茶一边笑道:“谢先生说这话可就不把长青当朋友了。说起来,谢先生才是长青的贵人那。当年,若没有谢先生您的提携,长青怕早已经埋骨辽东的黑土地,又哪还有今日?”
说话间,徐长青已经泡好了茶,递到了谢四新面前。
看着茶杯中恍如仙女般舒展开身姿的新叶,谢四新一时也有些感慨万千,恍如隔世。
他都差点忘了,他在当年时,竟还与徐长青有这么个善缘。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还冒冒失失的少年,几如弹指之间,便是成长到现在的模样。
感受着徐长青温润的态度,喝了几口茶,谢四新稍稍放松了些,犹豫片刻,对徐长青说出了他的来意。
“哦?”
徐长青心里也有些翻滚:“这么说,此事是平西伯的安排了?”
看着徐长青微微皱起的眉头,谢四新稍稍放下的心止不住又提起来,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实话实说。
但事已至此,他也回不去了,只能苦笑道:“侯爷,这些年,学生以身事奴,着实有罪啊……到头来,非但没有辅佐好平西伯,却还要平西伯来帮学生安排后路……”
他的话说的很实诚,倒了些许苦水,有着些许后悔,但更多的还是对吴三桂比较客官公正的评价。
徐长青此时已经沉静下来,默然不语。
谢四新说完,心里也释然开来,乖巧的侍立一旁,等待着徐长青对他的审判。
半晌,徐长青忽然一笑:“不知,谢先生自己是怎么想的?”
“额……”
谢四新登时一懵。
对啊,这事情,他自己怎么想呢?
旋即心中便止不住的苦涩。
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却是……多少年都没有自己拿过主意……
苦笑道:“侯爷,说起来,学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他还想说些什么,徐长青却笑着打断道:“那不知,谢先生对我今晚的决断如何看呢?”
谢四新愣了一下才回神,心中大喜的同时却止不住尴尬道:“侯爷,学生,学生有点傻了,只顾着自己这边呢,竟不知今晚侯爷做了什么决断……”
徐长青没多话,笑着将他今晚的决断说了一遍。
“这……”
谢四新眉头紧皱,迅速进入了思虑的状态。
半晌,他沉着道:“侯爷,此事,公正说,谈不上上策,毕竟没有真的解决问题。但也不能说是下策,勉强算是中策。但是这场雨忙了大忙,有这场雨在,这已然可以算得上是中上策。而若是明天继续下雨,这便会变成上策了……”
谢四新说完,谨慎的看向徐长青。
徐长青不由哈哈大笑:“老谢啊老谢,你这厮,是真的溜啊。若是不明白的,还以为你在说绕口令呢。”
谢四新登时有些尴尬,只能赔笑。
不过徐长青笑的同时却也有些佩服谢四新,毕竟是吃这碗饭的佼佼者,谢四新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他先跟洪承畴,后跟吴三桂,处的位置都比较高,也都比较核心,这等资历,在当下,怕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
很快,徐长青的脸色也郑重起来:“那,不知谢先生以为,我模范军,我大明,当如何破局?”
……
谢四新在这个时候投靠,无疑让徐长青也颇为振奋。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的出吴三桂的老辣,有点‘四两拨千斤’的意思了,而且很是温润,徐长青想讨厌都生不出讨厌之心。
不过谢四新究竟还是有着他的局限性,综合分析能力很强,实力也不弱,但是真正有建设性的意见却是没有。
话说回来,徐长青也理解谢四新。
这种时候,他怎敢胡乱放炮,必定是慎之又慎。
须知,此时天下大势几如半数都在他徐长青的掌控之中,若稍有不慎,谁都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更别提他是新附,根本就没有承担错误的资本。
两人聊着聊着,便追忆古今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谢四新振奋又尴尬道:“侯爷,这,都怪学生无礼,竟,竟耽搁了侯爷这么多休息的时间……”
“无妨。”
徐长青一笑道:“与谢先生秉烛夜谈,是长青的荣幸。这样,明早起,谢先生便担任我模范军副军师,总领我模范军事务,如何?”
“这……”
谢四新不由大喜,忙是深深对徐长青一礼:“主公在上,学生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送走了谢四新,徐长青来到辅帐这边,明显精心装扮过、只穿着白色睡衣的春妮早已经沉沉睡过去,嘴角边还有不少委屈,眼角边也隐隐带着些许泪痕。
徐长青不由摇头失笑,这他娘的,又对这丫头失信了……
但很快徐长青便振奋起来。
正如他判断的一样,今晚这场雨一下起来,清军果然没有放水的意思。
这就意味着,模范军又多了一天去解决问题的时间!
虽然此时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但强度并不高。
徐长青今晚一直在关注着雨势的规模,除了刚开始略有凶猛,后面就跟小孩子撒尿一样,没有多少力度,而且时断时停。
按照这种状态推演,模范军可能还要多出个一两天的时间!
想着,徐长青也不再多想,简单脱掉护心甲,便是靠在春妮的身边,嗅着她身上好闻的盈盈幽香,很快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