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大概是这世上最无法释怀的悲伤…”
快十二年了,每次想到清儿,那双纯净的眼,那爱笑的脸,她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那种温暖的感觉总会在梦里无数次重温。
“都过去了,人不是应该向前看吗?”
“是啊,向前看,谁又会一直活在过去…”
到达南沙市海边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五十,萧远把车停在靠海的一个停车场,下车的时候,他从后备箱取出毛毯,然后轻轻披在了方尘身上。
“海风凉,别感冒了。”
两人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细沙摩擦鞋底发出“沙沙”的声音,隐在海风的呼啸声和海浪的拍打声中。
“萧远,那天我看到那个女孩,在你家楼下。”方尘说得轻描淡写。
“嗯?”萧远想了想,连忙解释,“你说秦襄襄?她只是来和我告别,她去英国了。”
“她是个好女孩,”方尘轻声说,“你上楼之后,我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那个晚上,看着秦襄襄那落寞的身子蹲在地上,方尘想起了八年前火车站的自己。
萧远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诚恳地说,“方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们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她确实是个好女孩,我又能怎么样?既然给不了别人所期待的,又何必给别人希望?”
“我只是累了,心好累…”
就在昨天,方尘在萧远车里发现了那份让丁浪殒命的合同。
“等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所有该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我会让你知道你想要的真相,如果你相信我,我想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好吗?”
天边开始泛出鱼肚白,海与天连接的地方,升起一点朦胧的金色。
缓缓地,一轮新日从水天相接处一点点露出它绝美的轮廓,瞬时,金光漫天,那夺目绚烂的光将天空渲染成一片金红,倒映在波澜壮阔的海水里,犹如一幅色彩浓重鲜艳欲滴的油画。
方尘裹着印了淡黄色雏菊的毛毯,安静地靠在萧远厚实的肩膀上,当太阳一点一点从海平面完全升起来的瞬间,她已是泪流满面,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绝美壮阔的日出。
“好美…像一首诀别诗…”
“诀别?”
“嗯,每一次日出都是一次诀别,每一次日落都是一场诀别的落幕,每一次的每一次,它都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光芒,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它一定爱极了这人间…”
萧远能感觉到她那无声的哽咽,微凉的海风轻轻柔柔拂过他们温热的面庞,那一刻,他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等所有的事情结束,我娶你,我们找个你喜欢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好不好?”
方尘只觉得心里一阵隐痛,她抬起头温柔地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你听过刺猬和小松鼠的故事吗?”
“没有。”
“刺猬爱上了一只小松鼠,可是却不能拥抱她,于是他开始拔掉自己身上的刺,每拔一次,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直到有一天,刺猬拔掉了所有的刺,当他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跑去小松鼠面前,她却认不出他的模样。刺猬用尽最后的力气想去拥抱小松鼠,可是她说,我喜欢的是一只长着浑身毛刺的刺猬,不是一只鲜红的肉球…”
“我不会做刺猬,你也不是小松鼠,不是吗?”
那轮金日倒影在澜澜的海水里,海风吹来,水面连起一层层粼粼的波光,与层峦叠嶂的云山交相辉映成动人心魄的诗篇。
“它们像不像一对相拥的恋人?”
“像。”
“短暂的相拥过后总要别离…”
“第二天不是会如约而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