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她已经没有武器了。”有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勉强分析战况,“她跟我们周旋这么久,体力肯定消耗大半,现在可能就撑着一口气。”
影子们分成四个方向,再度围剿。
“咔嚓。”
轻微的声响,众人只见对方将手放到腰间,两根手指卡进了拘束带,不等反应过来,拘束带被强行抽出,形如鞭子,一把抽飞了身侧的影子。
三个影子,两个影子……
最后一个影子。
“……她是怪物!是深渊!救命!”
虚弱的影子使劲敲着防护罩,他的眼罩早已被对方击碎,眼珠爬满了骇然的血丝。
“开启防护罩!让我进去!”
影子声嘶力竭。
红公爵摇了摇头。
种子废了。
防护罩内的众人对影子的生死漠不关心,为了获得惊人的战力,他们长期穿戴Order-6拘束服,大幅度透支潜力与生命力,如今又被零号摧毁了战斗自信,就算侥幸被救回来,体质估计比Beta还不如。既然对方有很大可能会变成废物,他们为何还要浪费宝贵的机会?
影子绝望地滑到地上。
琳琅却不理他,走近防护罩,满脸笑容敲了敲光幕。
“嗨,小羔羊们,方便开个门吗?姐姐来找你们玩了。”
隔着一道透明澄亮的光幕,众人对零号的状态清晰可见,她披风多处割裂,Order-6拘束服也有烧毁、撕裂的痕迹,漆黑的睫毛挂着细微的血珠。激战之下,她的兜帽始终没跌落,黑发红唇掩埋在幽暗之处,嘴角甜蜜地微弯,那一双凤眼毫无情绪凝视着你。
结合斑斑血迹的背景,这一幕令人寒毛直竖。
Alpha们将目光转移到皇长子春的身上,凯森皇帝过于保守温和,从零号宣战到现在,只会龟缩,拖延战局,他们内心之中早已将人抛出了候选者行列。
皇长子春出乎意料做了一个动作。
他抬起手,放到光幕上,似乎在抚摸对方的脸颊,“前辈真厉害,春很心动。”
众人面色微妙。
皇长子春眼神温柔缱绻,“不过现在,你忍得很辛苦吧?你在恩基红堡躺入的营养舱,是我让AZ博士为你专门准备的,里面注射了帝国监狱用来惩罚重刑犯的厄难因子,它会钻入你的皮毛,入侵你的血液,破坏你的身体机能,腐蚀大脑,让你变得温顺又听话。”
他推了一把身边的人,似笑非笑,“来,AZ博士,站在视野最好的前面,好好看看,你新改造的第二代厄难因子,是如何驯服第一个实验品。”
AZ博士戴了假发,垫了鞋跟,混在官员之中,这下被皇长子春突然推到台前,脸庞掠过一丝无措与慌乱。
他不敢跟琳琅对视。
他不是主谋,却是帮凶。
交织着罪孽与背叛的夜晚,他的心脏属于帝国,本能出卖了身体,他演着戏,可热潮期是真的,深度动情也是真的,他舍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坚持,贪婪着她的香气。然而他所作的一切,都在送她去死。
负罪感淹没了梵凛的理智,到了药剂室的那一刻,在封闭无人的空间,他产生了疯狂的念头。
——他想给她生一个孩子,保留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份证据。
但命运不允许他这么写,于是拒绝了他的幻想。
“厄难……因子……什么来的?”
她的喉咙突然沙哑,近乎失声。
梵凛的手开始抖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淡青色的血管慢慢浮起,紧接着是毛细血管,脉络从大到小,由红变黑,逐渐明晰,仿佛要冲破薄薄的一层皮肤。在上次人质挟持的事件里,凯森皇帝见过零号抽取机甲芯片的异状,那时候血管纹路还是正常的血红色。
“滋滋——”
她苍白的手臂裂开一朵细小的血花,流淌出暗红的鲜血。
厄难因子,生效了
不到一分钟,她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覆盖了大大小小的血花,包括脸庞与脖颈。任何血液流经的地方,都是厄难因子最喜欢的巢穴。
黑发女人幽幽地叹息。
“果真是一场厄难。”
梵凛捂住发紧的心脏,低声道,“春大人,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三分钟之内,会给她喂解药。”再强大的Alpha,在厄难因子的攻击之下,也坚持不到一分钟,轻则精神失常,重则痛苦致死。
皇长子春没有回应,他眯起碧瞳。
血液流动速度加快,琳琅清晰听见了一道声音。
从大脑深处传来的声音。
禁忌解封。
原本邬琳琅在冷冻舱里泡了一千多年的能量营养液,虽然身受重伤,修复缓慢,但营养液的淬炼日积月累,细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琳琅接管这具身体之后,潜能得到了极致的开发,但是任务者过于强大,意识便会受到世界磁场的压制,琳琅只得让潜能再度潜伏起来。
现在好了,厄难因子麻痹了这具身体三分之二的意识。
来自世界磁场的压力顿时减轻。
深度潜能爆发,惊醒了被迫蛰伏的巨兽。
此时的零号或许不能称为人类了,她美丽的眼睛沦为血红的艳阳,却抽走了最后一丝温度。一束黑色火焰从足尖燃起,缠绕上了小腿,缓慢地吞噬了Order-6拘束服,重新露出了雪白的绷带。
半空中飞舞着拘束服与黑斗篷被燃烧殆尽的深色灰烬。
似人非人,半神半魔,如同女王降临。
“尔等——”
她红唇一弯。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