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汐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邪火儿,就是听见“压寨夫人”四个字一阵气恼。
这四个字是她头一次在北东西南帮里听见,以往外面那些话,她不是不放在心上,外人毕竟是外人,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怎么说去。
可她从没想过在帮里竟也听见了这样的话。
压寨夫人?
还真是抬举她了。
林月汐坐在围栏上,气出两眼泪来。
“三爷,那小子喝多了,你看醉成那个样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呀!”钱童站在她身后,离她两步远。
“三爷,”钱童又道,“他娘说了一辈子媒,他自小耳濡目染,就爱假扮月老给人家乱牵红线。”
他醉了,林月汐当然知道。
他信口胡说,林月汐也不怎么怪罪。
只是这话,外人说可以,帮里的人说,就是叫她不舒服。
她和曹成北?
这红线是乱了套了吧······
“三爷,您别不说话啊!”钱童往前挪动两下,弓下身子,轻声道。
说什么呀?林月汐想想就是一肚子气,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童见她依旧不动,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三爷?”
林月汐沉了口气。
秋夜的凉风吹拂,她心中烦躁也亦平缓许多。
钱童直起身子,看了看身后的曹成北,朝他使了个眼色,知趣地走开了。
曹成北轻轻地坐在围栏上,歪着头看向林月汐,林月汐仰面看着月亮。
沉默了许久,曹成北忽然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走了?”
林月汐一蹙眉,怔怔地看向曹成北,曹成北此刻竟满面的忧伤,两眼迷离地睁着,看向远处却又目中空空,眼底里藏不住的苦楚,林月汐心头一颤。
“我就知道,你早该想走了的。”曹成北垂下头来,轻声喃喃着。
林月汐嘴角一抽,嘟囔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曹成北没有听见,依旧自言自语着:“走便走吧,离了我,你照样可以往洛阳去,照样可以查清楚谢府灭门的真相,照样可以为一家人报仇雪恨,照样可以——嫁人生子,过圆圆满满的小日子。”
林月汐凝眉瞧着他,见他眼角似有泪流了出来,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眼泪流下来。曹成北垂着头,眼泪滴在了围栏上。
钱童在一旁扯了扯林月汐的衣裳,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北爷喝多了,要不我叫魏兴生把他背回房里去?”
林月汐摇摇头,玩笑般看着发酒疯似的曹成北,轻声道:“叫他说呗,我想听听呢。”
钱童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很快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往后面撤了撤。
曹成北缓缓地抬起头来,左手在怀里掏出刚刚那块玉坠,迟疑两下,才伸出手来,五指展开,将玉坠呈在掌心上,抬起头来看着林月汐,轻声道:“我接好了,你若是不想要就扔了吧。这是给你买的,旁人谁也碰不得。”
“你不要便扔了吧。”他又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