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色透过窗来撒在书案上,地上,床上。谢江齐看着书案上如水的光亮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今日这般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虽说近来总是想起这档子事儿来心中烦闷,但倒也没有真的想今日对谢江安说的那般不堪。
“哥哥应该不会怪我的吧。”谢江齐喃喃着,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明日再跟他道歉吧。”
天一亮,谢江齐便乖乖地爬起来,把打着哈欠进门叫他的婢女吓的一个激灵,看着他穿戴好出门,却还在原处呆呆地站了许久。
径直跑去了谢江安房门外,探问一声,谢江安竟已经去谢梁房里问安了。
“这么早?”谢江齐嘟囔一声,又跑去了谢梁房外,趴在门缝上往里瞧了瞧,谢江安果然在此处。
“总是瞒不住的。”这是谢江安的声音,谢江齐顿时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在门外半蹲下来,耳朵贴在门缝,仔细听着。
“前几日,墨先生来过信了。”这是谢梁的声音,“说随时皆可。”
“您怎么回的?”谢江安问道。
“我说,想再拖几日,怎么也得等你亲事过了之后。”谢梁道。
“昨日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谢江安道,“虽然知道早晚如此,心里还是不行,还是难受得要命。我看着他难受,心里就像是千万根银针刺过来一般。”
说的是自己吗?谢江齐暗自琢磨着。
“以往总是担心说出来了,他接受不了,没想到现在,竟是自己先受不了了。”谢梁道。
“爹,就没有其他办法吗?”谢江安又问道。
谢江齐又靠的紧了些,心跳得狂乱,像是堂上嫌犯等待着堂上明公开口判令。
“墨先生找到了林家人,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你也清楚,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谢梁道。
“林家人?”谢江安惊呼一声,“那是不是说,日后林家人要带他走?是不是说他以后就回到林家了?再也不姓谢了?”
林家?
林家是谁?
谢江齐跌坐下来,娘亲姓岳不姓林,林家是谁?
“二公子?”秦伯端着给谢梁送的清茶过来。
房门慌慌张张地开了,谢江安站在门口,看着外面跌坐着的谢江齐,愣住了。
“林家是谁?”谢江齐问道。
一阵沉默,没有一个人应。秦伯依旧端着清茶站在原地,谢江安依旧抓着门边看着谢江齐,谢梁站在里面,一动未动。
谢江齐仰起头来,失神地看着谢江安,又问一遍:“林家是谁?”
“父亲的一个朋友。”谢江安迟疑良久,犹犹豫豫地答道。
“那墨先生呢?”谢江齐又问道。
“父亲的师兄。就是岐陵山那位。”谢江安道。
“哦。”谢江齐应了一声,在地上爬起来,看也没看谢江安一眼,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道:“我本该姓林吗?我不是姓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