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真正的名士大儒,虽已老迈,但堪堪风采非他能比。他自听闻邱贺名声起,便有心结交,奈何总不得良机。今日虽是机会,但看到这样的老先生,不知为何,心中又生出悲悯寂寥之感。
那一日,她哭成那般,也是因为这般的心境吗?
重新跨马而去,燕沽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
那小丫头肯定认识邱贺,而邱贺也认识她。只是他们二人年纪相差之大,难不成真是有师生之谊。小丫头是在临安长大的,可邱贺何时去过剑南道,他怎么不知道。
此事处处存疑,该好好查一查。
“去临安的人还没回来吗?”骑在马上缓行的燕沽忽然问道。
小厮廖庭立即恭敬答道:“回禀少主,临安路途遥远,只怕还需几日。”
“嗯,是我心急了!”燕沽低叹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
廖庭又小声问道:“少主,要催一催吗?”
“不必了,少生事端。总会回来的。”燕沽悠悠道,扬起马鞭,打马加速。
廖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默默跟上,他家少主近来奇怪的很,为何要去那么远的临安城查一个小丫头。
但少主的心思可不是他能揣摩的,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吩咐。
…………
邱贺的居所简陋,不过一张床榻、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如他的为人一般,质朴无华、简洁大方。
邱贺由小童搀扶进了屋,把那幅江南水景图又摊开放在桌子上。手指摩挲着其上的亭台楼阁、水池假山、树影繁花,明明是美极之景,本该让人心旷神怡,可他心中的凄凉之感却蔓延开来。
很多不清晰的记忆又翻涌而来,在他心中拼凑出一幅幅完整的画卷。
………
她十九岁那年春天,他又收到了她的信件。
手中薄薄的信纸滑落,眼泪如泉水汩汩。
先生问他,“怎么了?”
“先生,她嫁人了。”他道,淡淡的一句话,似有千钧,压的他喘息不得。“先生,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我忍不住。”
“你喜欢她,”范延拍着他的肩,“就堂堂正正把她放在你心里吧。阿贺,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自责。”
“先生,原来心真的会疼,会这么疼……”
“是啊,你动了心,动了情,你就要为你的心、你的情负责。会好的。”
他声音颤抖,泪水不止,“我很想见她,我很想她……”
他不曾料想,知道她成亲的这一刻,他会这么难过。
“阿贺,她已成亲,你是君子。”
他是君子,所以他不能不顾一切的去见她,不能因自己的私欲害了她。
他是君子,要自持。
他知道。他俯首拜先生,求道:“先生,我为她作一份贺仪,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