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物,加上孟远各种匪夷所思的诊疗手法,让本就是一名医生的程得仁一方面似懂非懂,百思不解,一方面却又有一种触类旁通,醍醐灌顶般的顿悟。
而且越到后面,他甚至越来越遏制不住地想要当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此拜入孟远门下,重新做一名刚刚入门的弟子!
这时候的孟远,哪里顾得上程得仁,早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罗洛浑的救治当中——
首先,第一步就得给他挂上吊瓶,一方面快速稳定和激活他已经全面紊乱甚至衰竭的机体机能,一方面为即将的外科手术做病理上的准备。
其次,就得马上展开大面积的清创。
这一步,往往是最繁琐也是最困难的一步,不仅是病人同时也是对医者的一次大考验,尤其是要控制住病人的疼痛感。
好在罗洛浑已经属于深度昏迷,别说痛感,就是全身的知觉也都全都到了缺失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孟远还是按照标准给他注射了一剂低剂量的麻药。
虽说麻醉剂对深度昏迷危险性很高,剂量稍有差池就会要命,但是如果不注射一定的麻醉剂,一旦疼痛超过指标,病人也有一定概率会因此从昏迷中痛醒。他突然醒来的危险程度,要远高于麻醉剂的剂量错误。
看到孟远将细若发丝的针头,一下子插入到比他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子中,程得仁两眼一下子大睁起来,连连抓着头皮,脱口就道:
“将军,这么小的瓶子,得是怎样的神功巧匠才能做得出来,还有这上面的瓶塞,非铜非铁非木,紧实密封却又足以一针穿透,简直神妙无比。”
“哦天呐,针头里的水一进去,里面的粉末立时消失不见,它、它融进了水中,可怎么没有像面粉一样变成面团,里面水还是水呢?”
“噢将军,原来在属下为他号脉的地方,竟然也能下针灸么?哦不不不,针头扎进去,里面的汤药不经过喉舌和肠胃,原来也是可以从手背上喂食的么?”
“嗯,是了,是了,那粉末一定是一种神奇的汤药,化入水中即变无形,经由这细弱蚊子尖嘴的针头,像蚊子吸血一样吸出汤剂,然后再从病者手背上进行喂食。”
“这种喂食,盖因病者已经牙关紧咬无法喂食,才另辟蹊径的——”
程得仁正自喋喋不休,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又惊又喜地在一旁啰里啰嗦,絮絮叨叨之时,却不防四周像他一样也早已看呆了的其他人,不知不觉,从最开始的抗拒,疑惑,羞辱和愤怒中,随着孟远一步步犹如庖丁解牛一般的步骤和手法,一步步被征服,一步步被吸引,直至到现在的每个人,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都围了上来,陶醉地跟着孟远的进程,如饥似渴地看着、想着、赞叹着。
直到程得仁因为其本就是医者的缘故,自然看得和领悟的比其他人多得太多,也懂得太深之际,嘴里忍不住的就呓语般地自问自答起来,其他人才蓦然惊觉,顿时就感到他这一张嘴,简直就像熟睡时钻进来的一只夜蚊子,嘤嘤嗡嗡的让人不胜其烦。
于是,暴烈的多尔衮,毫不犹豫地就是探出手一巴掌拍了过去,同时在嘴里怒骂道:
“你他娘的吵吵什么,吵得本王原本看得好好的,一下子全都教你给搅和得什么都没有了,赶紧给老子滚得远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