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娘这样说,我都要落泪了。”花魁作势抽出帕子,抿一抿眼角,那儿有青黛沿着妃色胭脂描一道凤稍,万千风情皆化其中。她甚少流露出什么伤感的情绪,这下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动容,还是应一应景。所幸及时有丫鬟叩门,小厨房的菜色还没上完,无意间救了场。
水芝接替了花魁主事的活儿,将冒着热气的大盅摆上桌:“哎呀,竟是橙酿蟹子,上面盖的是什么,像是酒酿,可是小姐想出来的?”
“我哪里懂这些,是从外面学的。”沈渊平复了少许,和水芝说话,眼神却盈盈看着离雪城,他正是一副了然状。
“这还和雪城哥哥有渊源,”花魁娘子细细道来,“当年咱们初来陌京,雪城和明姐姐时常带我出门,有天中午来不及回,我们在一家酒楼用了午饭,恰好就有一味醪糟橙酿蟹,让我想了好些年。雪城哥哥,你可还记得?”
离雪城点点头,大丫鬟何等机灵,随即将橙盅一分为二,主座左右的两人各得其一:“蟹子鲜美,可惜小姐寒症复发,受用不得,加了酒酿随可缓解,还是不要贪多,便请离公子委屈一下了。”
墨觞夫人笑而不语,雪城也只是颔首受下。唯独沈渊红了脸,低声娇嗔:“过了今儿,天亮我就去请最好的郎中,瞧病不中用,我就再上长生观,吃几副灵丹妙药,非得治好了这寒症,省得你们寻到一个常胜由头,总是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
花间里众人说笑,宾主尽欢。隔壁的屋子被订下,却迟迟不见主客到来,正让后院灶上的何嫂子松了口气,自打得到花魁提携,总管了厨房的事儿,大大小小场面见过不少,还是第一回这样焦头烂额的。
“总算能喘口气了,趁着这会儿,快把苏子叶洗了。”何嫂子擦一把汗,吩咐丫鬟们准备紫苏鱼:“也不知道那柳师傅的客人几时来,先把这个做上,反正是要冷下来吃的。”
“那,还有个白切羊,这会也也腌上么?”杏花扣好蒸笼问道。
何嫂子裹了裹头巾,已着手揉起面团:“羊肉叫个小子来腌,你快去把菜洗了,顺便接井水回来,水晶脍还没冰上,盛姑娘那一桌耽误不得。”
“嗳,奴婢这就去。”杏花抱着木盆,到外头去打水,还没踏出门,迎面撞见个细高挑的人儿,拖着步子,低着脸。小丫鬟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手里物件。
来人也似惊讶,飞快朝后撤一步,又下意识伸手来扶杏花。厨房里有人闻声赶过来,小丫鬟定了神,仔细一看,跟前脸色晦暗、形容憔悴的女子居然是许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