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车来接顾晗晗的,还是代表大卫-杜兰的侍从长希伯来。他跟顾晗晗一直没有太多话说的样子,而且他特意坐到了前面控制舱,避免跟顾晗晗有更多的接触。顾晗晗理所应当地被让到宽敞后舱正中央的位置上。两名顶着监督员名号的侍从一左一右地上了车,夹着顾晗晗坐下——虽然他们坐的是随从的位置,但总给顾晗晗一种被挟持和押送的错觉。
事实上,挟持或者说押送,从某种意义上讲反而镇定了顾晗晗的情绪,使她不至于临阵退缩,拔腿就跑。顾晗晗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一想起立刻马上就要和大卫-杜兰见面,她就情不自禁的胆怯。她陷入一种紧张的情绪而不可自拔,未来仿佛黑夜中不可测的怪兽向她张开恐怖大口。
“见到五好青年之后怎么办?不睡看来是不现实的,可是直接就睡还是先谈谈再睡呢?”她六神无主地想着,“但总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他提起海伦娜怎么办?如果五好青年不提,那我要不要提呢?”
希伯来通过控制舱后视镜的一个角度暗中观察顾晗晗,反复从一些细节推敲判断她这个人。一阵轻轻的震动从中指上传来,打断了希伯来的观察。他看了一眼指环,是自己某个得力助手的通讯。希伯来接听了通讯,助手通报的情况让他微微皱起了眉,不禁再次抬头审视镜中的顾晗晗。
“知道了。”希伯来切断通讯,然后吩咐驾驶员说。“去旧宅。”
地面车当即掉头,转入地下以四倍音纵穿过半边大学城,驶进提前等候在大学城边境的私人飞艇。飞艇迅升空,经过半个小时的高飞行,降落在托里尼区顾晗晗曾经到过的那栋小巧别墅前。
花园变了大样,和顾晗晗几天之前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落叶被细心地清扫进道路的两边,露出中间石子铺就的小径,树下的常青灌木郁郁葱葱,灌木丛尽头,人工湖的湖水湛蓝清澈,湖畔四周四周荒长的水草都重新进行了休整,种上了漂亮的芦荻、鸢尾草和水兰花之类,长脚的鹭鸶在空中飞过,黑白天鹅姿态优雅地在湖面舒展翅膀,银色的长尾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湖水一侧,草坪上那副破旧秋千架已经修缮一新,它簇新而充满了田园风情的身躯上似乎还隐约散着油漆的香味。路尽头房屋前,喷泉欢快的涌出一股股的水流,扬起落下,充满了鲜活的生机。时不时能看见穿着花边长裙的女仆和头上涂这蜡的管家和侍从在园中走过。这座寂静的、凋敝的,仿佛被时间老人下了魔咒禁锢沉睡于光阴世界的花园似乎在一瞬间醒了过来,充满了活的气息,人间烟火的味道。
“顾小姐,您请进。”
侍从长希伯来亲自带路,制服堂皇的男仆从两旁推开房子的门。顾晗晗的眼前,厅堂宽敞明亮,水晶吊灯自屋顶射出柔和的亮光,照在地面碎碎花纹的地毯上。房间里的家具和装饰显然都重新更换过,但温暖宁静的感觉却一如从前。大卫-杜兰从沉陷身体的天鹅绒座位上站起来,看向顾晗晗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你来了,晗晗。”他走到她的对面,下意识地想要抱她,“我很想念你。”
顾晗晗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肩膀,于是大卫就临场收了手,歉然而带着些自嘲口吻的为他们彼此解窘:“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这样对她说道:“我要向你道歉,晗晗,这几天没有亲自过去见你。我想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不想见到我,也不愿意听我的任何解释——所以苦恼了好几天,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请你过来,在这里见面。是希望我们在这里度过的那个美好的下午和我妈妈的在天之灵,能为我们做个见证。”
回忆起那个午后,这座花园里那只摇曳的秋千架,顾晗晗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心中慌乱无比。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自己即将在这里折戟沉沙,栽倒不起。她的嘴巴本能的吹响号角,起冲锋。不提防间,一句杀伤力巨大的回应就不经大脑控制,脱口而出——
“别客气,大卫,咱俩谁跟谁,咱俩可是如家包换签了劳动合同的临时工雇佣关系。咱俩上个床,搞个运动,那可是有协议保护的——受宇宙法和能力协会公约保护的神圣协议呦。这真用不着什么见证。要见证你也该去找海伦娜去搞见证。”
大卫眼眸中浮起一层黯然,但几乎是立即的,黯然的中央就爆炸出喜悦,他的嘴角噙着克制不住的笑意,轻声说道:“你生我的气,不愿意原谅我,这理所应当。和海伦娜曾有婚约的事情,没提前向你交代清楚,是我的错。我一直没能给你一个解释,是因为事情有了结果才是我对你最好的解释和交代——我想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给你一个解释和交代,请求你原谅我,并让我重新向你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