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根本不用为房子和仆人的事情烦恼,亲爱的小螭璃,因为我们应该大概根本没办法在地球买房子安家。按照地球的法律,既没有地球原住民的直系亲属本身也不具有地球国籍的外星人是根本就没有权力去申购地球的土地、房屋以及其他一切属于地球的资源矿产和不动产的。地球的房价低廉只是因为它只卖给地球人而已,那是一桩公共福利。像我们像我们这种外星旅居者——地球人管我们这种持有工作签证因而获准在地球大气圈内暂住的外星人称做为旅居者——我们旅居者在地球一般只能选择签证工作单位所提供的宿舍作为居住地。不过你不用担心,朝霞贸易会为我们提供住房。房间只会比这里更大,不会比这里更小。毕竟,跟灯塔星相比,地球远远要更加地广人稀。他们的个头差不多一般大,同样一块地方,灯塔星的人口至少是地球的一百倍。”
他笑:“至于说照顾房屋的仆人,这你就更加不必担心了。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地球人会情愿受雇于一个外星佬为他服务做事,即使这个地球人再贫穷而那个外星佬再富有,事实上,很少会有穷困潦倒的地球原住民,他们都很富有。”
“地球人没有役使仆从的传统,这或者跟他们的生育率低下,人口数量很少有关。跟活人相比,他们显然更喜欢机器。机器的侍应生,机器的家政系统,甚至机器的脱/衣/舞娘和床/伴,”李立文娓娓讲到,借助着这种轻松惬意的交谈,他很容易将自己从之前那种黯淡失落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他讲道:“而即便是雇工,他们也往往比他们的雇主更加傲慢与难缠。如果你在地球的旅游区遇见一个凶神恶煞,也许你只是向她要一杯水就有可能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把你怼到南墙根你去的人——事实上,这经常会遇上——那么不必怀疑,这一定是一位光荣的雇工,而非雇主。事实上正相反,他们的雇主反而更加笑口常开,温和而更容易接近。他们总得用一种小心翼翼、生怕怠慢让他们的雇工感到不快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甚而有的时候还需得时时讨好他们,以免失去他们或者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失……”
“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螭璃一连说了两个不可思议,显然被这种新奇异星见闻给震惊到了,继而又担忧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以后要时时看仆人的脸色行事了吗?那生活岂不是糟透了吗?然而不要仆人又不能。我简直不敢想象了,将军。我们现在已经不能不去地球了对吧?”
李立文被他年轻的勤务兵逗笑了:“这个嘛,我认为我们呆在地球的宿舍的时间并不会太多。贸易公司的军事顾问绝大多数工作跟武装舰队的司令官没什么区别,都需要长期外勤,特别是地球贸易公司的军事顾问。当然,如果说我们一定需要有一栋房子作为家,那么我们可以在地球天轨买一栋,那里和灯塔星几乎没什么区别,是地球民法通则治外的一块净土,你肯定能找到合乎你心意的仆人看守家园。”
“可以吗?那样还差不多。”
小勤务兵放心了,因而有闲情问道:“将军您去过地球么?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李立文点头:“十八岁的时候的去过一次,是跟家族里面很多的兄弟姐妹一起去的。我们家乡那边有这个风俗,家里的小孩长大成年的时候,如果条件允许的家庭,应该让他进行一次地球的远足旅行,看一看先祖诞生的地方。有一些贵姓大族还会进行专门的扫墓祭奠仪式。他们把这个叫寻根之旅。”
“感觉怎么样”小勤务兵满怀期待地问,“再多讲讲吧,将军。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地球——以前我连想都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去地球。”
“这个嘛……”李立文挠了挠头,踌躇了一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应该是说是很糟糕吧……一个景点跟着一个景点,要想看完必须得不停地赶路,结果什么都玩不好,精力都在路途上耗尽了,根本无暇仔细去看那些号称伟大的古迹。商业旅游区里遍地都是卖假药的骗子,一不小心就会被骗走所有的钱,而且报警无门,那些地球骗子会用鄙夷的语气叫你外星佬,而地球的警察则始终会用一种审视预备役绑票凶徒的目光戒备着你。餐馆里的食物难吃得要命且贵得出奇,下榻旅馆的膳食倒是美味非常,代价是得忍受旅馆服务生的各种白眼。似乎那些本来就应该是他们本职的工作是给他们添了天大的麻烦一样,你如果想询问她们点什么,那就更加得夸张了,必须得付小费不说,还得依旧忍受他们恶劣的态度,而得到的答案却未必正确。”
“那么扫墓和祭奠仪式呢?”
李立文“哈”了一声说道:“那可就更加糟糕了。我们去扫墓的地方叫做黄帝陵,据说里面埋着的就是我们的祖先,在一片黄色的土地上。然后好不容易到了之后,光在门口排队等着进去扫墓的外星游客至少就有二万人,光是排队就得排了三个小时,然后出门也需要排同样的时间。我们总共在里面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却足足排了七个小时的队。坟墓里面就更夸张了,一片黄土的山丘里面除了人还是人,各种各样的祭祀如火如荼,三五个是一群,上百人是一群,甚至一个人自己也能搞一次,都是来扫墓的,号称这片黄土底下埋的是他们的祖先,而他们都有着千奇百怪的肤色和眼珠,至少操着数百种不同国家和星球的语言——这倒是不难理解,毕竟给自己认个地球祖宗在全宇宙都很时髦,反正所有的人类始祖都来自同一个地球,不管他们真正的祖先出生是在宇宙的哪个嘎啦角……”
“咚——咚——咚——”敲门的声响打断了接下来很有可能就要滑向诡异方向的谈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勤务兵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衣服跑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