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机舱，他能看到长十几公里的，如同倾斜的流线型教堂的舰体，巨大的舱门处的运输指示灯不断闪烁着，舰体上到处是堆叠和雕刻着浅浮雕的塔楼，堆叠与塔楼之间蜿蜒着如尖牙一般的哨戒炮塔群。</p>
舰体还上有数以千计亮着绿色内部灯光的窗子，在舰体下方的如太阳光芒的火焰里，肥胖的喷口表面在多联装矢量推进器烈焰炙烤下变的漆黑。</p>
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如溃烂伤口般起伏不定的光流，巴赫拉姆不禁小声的祈祷着：敬爱的帝皇啊，请不要让我们在亚空间遇到什么麻烦。</p>
战舰现在正朝着奈森四号，他们的故乡前进，或许需要几个月才能抵达，后面跟着的还有白色圣堂与圣血天使的舰队。</p>
然而，他的脑海忽然又涌现了不久前听到的一个消息。</p>
那是战团长亲自告诉他的，圣血天使那位智库并没有阵亡，但当他询问对方什么状况时，战团长却要求他不要再询问，就此忘记此事。</p>
起初巴赫拉姆还有些困惑，难道卡利斯塔留斯出了什么状况吗？难道对方已经伤重至被埋入无畏？自己还需要做什么吗？</p>
他咒骂着自己的无能，如果他再强大一些。</p>
即便到现在，他也没有对此事完全释然。</p>
巴赫拉姆走过了舱室边缘的分节的栏杆，靠在了墙上，庞大的亚空间在他的眼前扭曲着，颤抖着，就如丝状的乳白色卷须舔舐着玻璃穹顶。</p>
这处玻璃舱室是无缚之魂号上三处亚空间观测站之一，是导航员们用来观测虚空的地方。</p>
在舱室正中心，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齿轮结构的机械——上面安装着有人体感觉中枢的望远镜，圣旗手和光学测度员们在上面来回走动着，观测着漩涡，并将经过分析处理后的观察数据与星图通过嗡嗡作响的水晶堆栈传递到六公里外的无缚之魂号的最高指挥室里。</p>
虽然观测室并不是一个禁地，但是亚空间旅行的新手并不适合到这里。</p>
据说，如果不是有这层玻璃保护着，即使是向外看一眼都能让最坚强的星语者的精神错乱。</p>
电梯的圣歌声已经向他传达了这种危险，但是巴赫拉姆早已见识过了亚空间，也已经经历了十几次跃迁了。</p>
而且，亚空间的乱流在经过过滤后，竟然变得有些令人舒适，就好象这毁灭性的漩涡能让他的头脑好好休息一样。</p>
很奇怪的，他觉得这里适合思考。</p>
在舱室边缘的墙壁上，在被打磨光滑的还未写完的铁制荣誉卷轴上，刻着许多导航员的名字，每个名字下面都刻有简短的记述，告诉世人他们在什么岗位上，何时牺牲。</p>
突然，巴赫拉姆发现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再定神时，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战场。</p>
他仿佛能听到敌军的运输机器用自己的液压机械腿碾压着大地，朝着空中弥散着尖锐的血红子弹，向大地泼洒着死亡。</p>
一片伴随着紧张和疲倦的记忆席卷而来，他们用激光火力和手榴弹站开了一道突击矛头，直接冲破了层叠的敌军防御工事群。</p>
他能看到一道激光直接从某个堡垒的观测口射进去，引爆了内部的弹药。</p>
他能看到飘扬着帝国旗帜的小队在他们用完最后一个能量弹夹后，一起进行了刺刀冲锋。</p>
他能看到高耸的哨塔在火炮的持续轰炸下倒塌，倾覆。</p>
他能看到无数的亡者，从火焰与泥泞中站起来。</p>
他能看到一面旗帜，上面是一只烙印着八箭芒的黑色眼睛，正用怨恶的视线凝望着自己。</p>
下一刻，他睁开眼，那些画面立刻消失了。</p>
舷窗外的亚空间仍然在鞭打着他的眼睛，冲击着玻璃护壁，但也仅仅只是如此。</p>
刚刚那一切是幻觉吗？</p>
就在他正准备转过身子，走回自己的房间之时，忽然，顶部运输舱的电梯门悄悄的打开了，他听到了起警示作用的合唱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