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理智尚在,不是“滚远点”。
昆廷被推得踉跄,站稳后同样不爽地回视:“你管我。”
年轻人都火气旺,这一问一答间好像差个火星就能炸,陶倦言莫名觉得好笑,只是现在笑出来不太合适,似乎有点不尊重两个幼稚鬼。
她轻咳一声,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的位置:“这是昆廷,在意大利帮了我不少忙,这是花行,我的弟弟。”
她先冲着昆廷笑道:“他性子有些急,我替他向你道歉。”
又转头眼中暗含威胁,对花行说:“你们年纪相仿,正好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花行伸出手时还不情不愿,抬头的一瞬间表面功夫极好地露出礼貌的笑:“你好,多谢你替我照顾姐姐。”
笑得恰到好处,客气,疏离,活像浸淫商场几十年的老狐狸。
昆廷惊异于这人的变脸艺术造诣,随即拿出驻意大使父亲的仪态,端上两国会晤的标准:“举手之劳,能认识倦言姐姐是我的荣幸。”
只是话说道一半,肚子就叫了起来,他嘴角精密计算过的弧度也绷不住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有点饿了,去外面吃些点心,要给你们拿吗?”
陶倦言笑弯了眼睛,拍拍他的肩道:“去吧,不用管我们。”
花行见缝插针地盯着姐姐看,也没错过她转过头来面对自己时徒然抿直的唇线。
他一开口,就是满腔的委屈:“姐姐,是不是他比我讨人喜欢,你看到他,就不想要我了……我知道,明明你一看到我就会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我还要缠着你,你一开始,就不想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也总是帮不上你什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你照顾我,是我太烦人了,我擅自把你当成唯一的家人。你想帮我治疗,但是我害怕你把我治好后就不许我再跟着你了,我不是故意不配合,也不是装乖,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一点。”
“这两个月,没有你的允许,我不敢再回蔷薇架,那边的房子总是黑漆漆的,我睡在沙发上,又窄又硬,也没有人和我说晚安。我习惯了煮两个人的饭,但是没有人一起吃,餐厅空荡荡的,前两天接黑总回来,连给它炖排骨汤它都觉得不香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陶倦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觉得确实是瘦了。本来就圆溜溜黑葡萄似的猫儿眼嵌在稍显纤细的剑眉下,垂眸耷拉着眼皮,称得眉骨凸出,脸仿佛又小了一圈。
“如果我真的让你讨厌了……我就立马把东西都搬出去,再也不在你面前惹你心烦。我以后能照顾好自己了,不会怕黑也不会钻死胡同,但是你要记得留时间带黑总遛弯,要早点回公寓,要买当季的水果。我……我知道这些不用我操心,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忘记收衣服,有没有忘记带围巾……”
他一紧张,就会咬嘴唇,咬得下唇微红,用实打实小心翼翼的口吻升华全文:“姐姐,你答应我的,如果哪天不要我了就当面和我说,你别不理我这么久,我们谈谈,好不好?”
眼睫颤巍巍地,十指绞在一起。
一幅被抛弃的落难小猫咪模样,一套话术打下来,先叫人心疼再叫人愧疚,最后懂事又黯然地提出离场,仿佛哪个不开眼的拒绝了他,这位一八几大小伙子的脊梁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虽然表演痕迹有点重,不过能听得出来,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比如“我只想让你高兴一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是真的。
再比如“不敢回蔷薇架”、“立马搬出去”就是假的。
是真的不想离开和假的会离开,真的孤身一人和假的唯一亲人。
不过陶倦言都没有点破,她也认为是该好好谈谈。
低头把他遭难的衣角拽出来,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条件反射地飞速抓紧。对方发现自已在做什么,又错了似的突然放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顿显无措起来。
这一下,陶倦言感觉到了,在看到另一个“弟弟”昆廷出现在她身边后,他从心底涌现的不安和恐惧,与他本来的早熟和懂事交织,隐忍却丝毫不隐晦地向她传递一个信息:
姐姐,我真的只有你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还是一言不发的,掸了掸他皱巴巴的衣角,抬头,看到那精心系上的,独特又抢眼的钻石形领结有些松了,索性整个弄散重新打。
熟练又自然,像一个姐姐经常做的那样,顺手理了理翘角的小翼领和胸前的琴褶。
“我对你好,是因为把你当自己人,我们用七年建立起了亲密关系,以弥补自己作为独身子女的空缺。我把你当弟弟,亲的那种,明白吗?”
陶倦言看见他眼里没有什么浓烈的负面情绪,松了一口气。
“那么如果在此基础上,你想通了,我们就聊聊吧。”
听到陶倦言答应,他喜滋滋甜蜜蜜地笑起来,看起来开心极了,勾得人心肠软。
唉,上次听谁说的来着,小花仙儿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孙子兵法牢记于心,三国演义倒背如流,无CD发动大招温水煮青蛙,效果一流。
是了,那是靳青起失踪前,给花行开了一次家长会,回来说的。
“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现在民航停运,我专门开私人飞机来接姐姐的,姐姐和我一起回去吧,好吗好吗?”
还有aoe暴击眨眼撒娇直击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