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惊扰到太后,南玉带着人直接去了御膳司的办事处,让所有相关人员全都在外候着,一一进来说明前因后果。
自从事发后,她什么态度都没有,一一问话的举动倒像是打算彻查,有人焦急晚上的家宴怎么办,有人惊惶自己是否会受到牵连,整个办事处人心惶惶。
南玉问话问了一个时辰,她不是简单地审问,而是用上了前世曾经学过的问讯技巧,一番审问下来,已经基本断定,这不是普通的意外。
主菜最重要的食材就是这个冬季难得的纯湖银鱼,如今这些鱼不仅死了,还疑似有病,绝不能让贵人入口。一般的宫人不敢动这么宝贵的东西,说难听点,这些鱼比在场大多数宫人的命还珍贵,食材出问题,所有人都承担了掉脑袋的风险。
南玉翻着审问记录下的口供。
她审讯的时候问的问题很散很小,什么样的话题都有,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觉得不是大事就老实答了。但南玉所有的举动都带着目的性,这些答案现在聚集在她手中,抽丝剥茧后,心中已经对整个作案过程了解了七分。
她不急着惩戒“元凶”找幕后之人,而是凝眉思索该如何度过这次的危机。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告知太后,给几位巨头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
“把几家皇商的花名册拿来。”
“美人是要临时找皇商采购食材吗?”御膳司的女官出声询问。
南玉看向她,等她后面的话。
女官微微蹙着眉,忧愁急切:“即便有第二家经营银鱼的皇商,恐怕也来不及了,银鱼在京城活不久,需提前一个月下单采购才能从纯湖快船运来。”
南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银鱼是别想了,她要找的是能够替代银鱼的食材或者旗鼓相当的另一道主菜。
她没有理会女官,继续吩咐:“司膳总管何在?”
门外一直躬身候着的微胖太监连忙进来:“奴才在。”
南玉问他:“若要换一道主菜,哪道菜合适?”
司膳总管面露为难:“这道‘银龙抱福’年年都是主菜,是因为太后娘娘最爱银鱼,菜的品相又如龙王送福,若要上替换的新菜,既要合太后娘娘的口味,又要有如此精美吉祥的品相,短短时辰御厨们恐难办到。”
南玉皱眉:“这是宫廷,就只有这一道吉祥如意的菜?”尚书府厨师还会弄三四道“巧”菜,更何况皇家?她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王总管,今日的皇家家宴若是出了问题,本宫大不了受皇上太后斥责一番,你们却攸关官职性命,银鱼之事可还没查清,你就确定自己不会跟着整个御膳司受挂落?”
司膳总管是主管御膳房的人,这事他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干系。
王总管额头冒出汗珠,磕了一个头,真心实意地说:“美人息怒,不是奴才不肯,实在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替代的菜品,平日也就算了,今天御膳房忙得脚不沾地,没人有空闲临时想一个新菜啊!”
南玉看着王总管不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明明声音很小,却仿佛敲在王总管的心上,越到后头,他的背塌得越厉害。
皇商的花名册拿来了,南玉仿佛忘了他,自顾自翻起各家皇商的资料。今年是她第一次协助太后办理腊八家宴,幕后之人显然是针对她,想让她出丑,断了她管理后宫的这条路。她就偏和对方较上劲儿了,绝对要把这场家宴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心里有个最保底的方案,活了几千年,她知道的菜品不胜凡几,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抵过“银龙抱福”这道菜,这是最后一步棋,现在还不至于。
这些女官太监能走到总管的位置都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滑不溜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肯冒险的,即便有办法也不会说,因为不说不错。他们想明哲保身,南玉却不让,管理不力还想当缩头乌龟?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王总管冷汗涔涔,他在和杨美人赌定力,大家都知道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事情圆过去,但是司膳局的所有总管女官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去替杨美人出主意,如果座上的是皇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拖延下去,家宴要来不及了。
南玉正看到此次给大内进贡银鱼的皇商,花名册里大概写着这是哪家、进贡那些东西……一个年轻偏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娘娘,奴才想到一道菜!”
南玉抬头。
同时,王总管震惊抬头。
两人一齐盯着从外面跑进来跪在当中的小太监。
南玉合上花名册:“你是哪个?”
王总管连忙说:“美人莫要听这小子胡说,他才当奴才徒弟几个月,对御膳房的事情根本不熟悉!”
南玉让他闭嘴,只看着那个埋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是司膳总管的徒弟?叫什么名字?说说你想到的主意。”
那小太监微微抬头,南玉认出来了,是之前给她讲“故事会”那个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