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验证了火漆仍是原封,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欲于秦淮河立不败之境地,此一词可定基业。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何妈妈从前不是才女,但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信上的内容分成三部分,没有标点符号的,字与字之间密密地连在一起,不过一看便知仅有上阙而无下阙。她只是大略扫了一眼,未曾细看,便把信扔在一边,拍案怒道:“这写的都是些甚么,竟然只写了一半,他甄风是不是疯了,如此戏弄于你我,戏弄整个江清馆?”
江陵上前,扫视了一眼,说道:“甄风这厮确实胆大妄为,此事确是他故意为之,他说,若三娘你觉得此信的内容比紫蝶小娘子重要,他会帮你续上后半部分。”
何妈妈腾地站起身,像是被心中怒火燃烧了,说道:“呸,甚么寒蝉凄切,现在都快入冬了,哪来那么多寒蝉叫得凄切。就半首破词,唐国这么多才子哪个填不出来。陵哥儿,你马上带人去把望江楼砸了,不,不能带自己人,去叫你那些狐朋狗友去……”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信笺,用力揉成一团,往门口方向扔去。
正说着,那团纸恰好落在了一个曼妙女子面前。这女子已经不复青春年少,但柔弱无骨、美貌天成的样貌,清雅脱俗、风姿卓越的气质,让人不忍亵渎。她屈身捡起那团纸,淡淡地道:“三娘何故大发雷霆,可不是一馆之主的姿态。”
江陵见了此人眼睛放出一丝火花,没有立即离去,微微作揖施礼。何妈妈换上银铃般的笑声,迎上前去,拉住对方的手臂,道:“秦先生,还未歇息,倒让你见笑了。只是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戏弄了江清馆之后,想用几个字打发我们,没地高看了自己。”
“哦?竟有人如此狂妄。当今唐国,填词绝佳者不少,官家更是词中一绝,此人拿自己填的词来应付三娘,这倒有趣了。”被唤做“秦先生”的女子口中说着有趣,脸上表情和声音却无一丝波澜。她慢慢地摊开这团信笺,从皱皱巴巴的纸上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秦先生拿着信笺,眼神迷离空洞,不知望向何方。何妈妈自顾自地,见秦先生看后良久不言,讥笑地道:“秦先生是否也觉得此人哗众取宠,想凭半首词便来戏弄江清馆?这还是没听过曲牌名,真是不知羞耻……”
这场景把江陵看痴了,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也附和着何妈妈道:“对,对,秦先生,在下本以礼相待,奉上拜帖请求带回紫蝶小娘子,却遭到对方羞辱,对方竟想凭借这点文墨来换取谅解,实在是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