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主人席位上的谢封轩喃喃说道:“有道是瑞雪兆丰年,难得金陵城会有如此一场大雪,想必江南的百姓来年定是一个大好收成……”他口中说话,两只眼睛却凝视着厅堂这漫天的飞雪,似乎想要用自己的目光穿透这场大雪,看清隐藏在雪中的什么东西。
在座众人不禁望向左边的那一桌空置素席,只摆着一副碗筷、一把椅子,心知谢大将军是在等候自己邀请的客人。要知道华夏千百年来皆以“左”为尊,今夜厅堂中摆出的这两桌年饭,自然也是以左边这一桌素席为尊;若是说得难听一些,此时右边桌上的谢封轩父女三人,连同先竞月和胡老在内,都不过是左边这桌素席的陪客,真不是谢封轩另外邀请的这一位客人究竟是怎样尊贵的身份。
对此谢擎辉一直在暗中揣测,此时再看到那一整桌素菜,他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说道:“父亲今夜要请的客人,难道……难道竟是……”由于这一猜测太过匪夷所思,甚至可谓是异想天开,情急之下,他竟不敢将此人的名号说出口来。随后谢擎辉又立刻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也不对……他虽是出身佛门,但还俗后酒也喝、肉也吃,又怎会用一桌素菜来招待他……可是当今世上除他之外,哪还有人值得父亲如此款待?”
谢封轩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谢擎辉还在胡乱猜测,左首末席的先竞月已摇头说道:“不是他。”说罢,他便望向对面的谢封轩,缓缓说道:“万法归一,流转无相,看来大将军今夜的客人,竟是一位世外高人。”
听到先竞月这话,谢封轩不禁双眉一扬,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迈步走到厅堂门口。他凝视着夜空中这漫天飞雪,继而微微一笑,扬声说道:“天寒地冻,风紧雪急。老师既然已经来了,还请入席就坐,胡乱用些酒菜。”话音落处,谢擎辉和谢贻香两兄妹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齐齐举目往厅堂外望去。只见就在北风呼卷的鹅毛大雪中,就在厅堂前的院子里面,此时分明站着一个淡黄色的人影,在风雪中显得极为模糊;听到谢封轩开口招呼,这个人影便缓缓迈开脚步,朝众人所在的厅堂方向走来。
谢贻香不禁脸色微变,如今院子里的这个人离自己不过五六丈距离,但自己和二哥却要等到父亲开口喝破,才能发现对方的踪影,足见此人修为之高,实属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她下意识地便要去摸腰间乱离,谁知却摸了个空——须知今夜乃是除夕家宴,她在自己家里吃这顿年夜饭,又怎会将乱离随身携带?再转念一想,此时厅堂里有父亲谢封轩、师兄先竞月和二哥谢擎辉三人在场,另外再加上一个自己,就算来的那位天下第一高手青竹老人,又或者是重现人世的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合四人之力,又岂会惧怕于他?
就在众人惊讶之际,院子里的那个人影已经缓步踏进厅堂,却是一个身披淡黄色斗篷的老者,将浑身上下笼罩其中,只露颔下一把稀稀疏疏的白须。虽然这个老者是从漫天飞雪中而来,但他的一袭斗篷之上却不见一片雪花,也不知是那铺天盖地的飞雪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还是一旦有雪花落在他身上,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